乌云凌散,云痕的浮浪卷舒不息,虚空的乌浊紧压着克里姆林宫的圆顶,有灵莹的冰丝,吞噬着神圣的圣瓦西里大教堂。而他站在铁路线上,抱着封终未寄达的道歉信,凝望着遥不可及的黑龙江,红色围巾的散线被寒风拉扯揉挑。
在这年圣诞节,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磨灭在西西伯利亚平原上。
重曦飘逸,冬风的须尾摇曳亲昵,祥凤的翅翼柔抚着天安门广场的城楼,有斜密的雨线,滋润着庄严的故宫红壁。而他坐在古韵的木椅上,端着盏景德镇的瓷杯,吹弯着龙井茶上热腾腾的水气,粉颈上相同的红围巾与青丝纠缠不清。自这年圣诞节起,有朵牡丹骄傲,惊艳在世间众目的波纹里。莫斯科的冬季是凄清的,使人战栗的。
雾凇抗砀,寂寥的车站旁,封上薄冰的铁轨无人来往。他抬头,望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极致的纯洁反而给人一种暗灰的闭塞感。这件事他其实早有预料,只不过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正想着,视野里兀的撞入一片树林。他一顿,登时呆呆的站在指路牌前。
远处,白桦木枝干上的斑驳都到了覆满的状态,显示出过分的,近于剥落的萧凉。
说真的,他已经快要记不清这片白桦林的躯壳了,只是有个模模糊糊的忆点,还在大脑皮层的某个区域内倔强地留存。
可现在,因为这场重逢,所有虚幻都清晰起来了:白桦木的尖枝搅拌一弧穹碧,桂魄映射出湖畔粼粼的寒光;老师的墨绿色外套,一林冰雪饱和满溢,凉飓轻拉着手风琴……雪粒沾满鸦羽般的眼睫,掩下一对微红的稀世明珠。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从口袋里翻出张保存完好的照片:黑白充斥的模糊影像倾泻出一方回想,他们端坐在席上,笑意不达眼底,直视前方,仿佛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相遇在纷纷扰扰的虚拟镜像。鞠躬以示烦琐礼节的厌惘,透露出陌生的情调,然而鼓掌的动作却出奇一致,眉宇间的傲气同是渗入骨髓;坐姿挺拔,一个是满境冰霜内坚韧的白桦木,一个是沁溢出苍翠针叶的雪松,是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无上默契,貌合神离的亲近。
雪像被削成粉末的石膏,玉絮般砸在照片上,涂料瞬间晕开,渗透进两人的面孔,使五官都变得皱巴巴的。
于是相片开始褪色,逐渐显露出被氧化的底片。而他没有将照片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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