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计划 第十七章 共存之躯

 

瓷睁开眼睛时，刺眼的白光让他立刻又闭上了眼。耳边传来仪器规律的”滴滴”声，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他尝试再次睁眼，这次动作慢了些，让瞳孔有时间适应光线。

 

“他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是俄。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视野中——俄、美、英，还有一张陌生的女性面孔，银白色短发，冰蓝色的眼睛正关切地望着他。

 

“水…”瓷的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摩擦过。

 

英立刻递来一杯温水，小心地扶起他的头。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瓷感觉自己终于重新与这个世界连接起来。

 

“我昏迷了多久？”他问道，声音仍然嘶哑。

 

“三天。”美回答，他眼下的青黑显示出这三天他几乎没有休息，”医生说你的脑电波异常活跃，但身体机能一切正常。我们…我们以为法国那家伙会占据主导。”

 

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曾经有一道代表法存在的银色纹路。现在它依然在那里，但颜色变得更加柔和，像是融入了他的皮肤。

 

“法没有消失。”瓷轻声说，”他…就在这里，和我一起。”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所有人都盯着他，表情各异——惊讶、怀疑、担忧。

 

“什么意思？”俄皱起眉头，”你们两个…共存？”

 

瓷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在意识的深处，他呼唤着那个熟悉的存在。几乎立刻，一个慵懒而优雅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Bonjour, mon ami. 睡得好吗？】

 

瓷几乎要笑出声来。这种直接在脑海中对话的感觉既陌生又奇妙，就像两个人在一个无限延伸的白色房间里交谈，声音回荡却不被外界听见。

 

“他在和我说话。”瓷向其他人解释，”我们可以…在意识中交流。”

 

【告诉他们，我可以短暂控制身体。】法说，【特别是需要使用能力的时候。】

 

瓷如实转达了这句话，看到美的表情立刻变得警惕。

 

“这太危险了，”美上前一步，”万一他决定永久占据呢？”

 

“他不会。”瓷坚定地说，然后顿了顿，似乎在倾听什么，”法说…我们之间现在有一种平衡。他占据太久，我们两个都会受伤。而且…”

 

瓷的表情变得柔和，”他说他欠我一条命。在实验室那次，是我把他从崩溃边缘拉回来的。”

 

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解释得通。那次能量冲击可能改变了你们之间的连接性质，从竞争变成了共生。”

 

这时，那位银发女性走上前来：”我是白俄罗斯，俄的妹妹。”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在你们…处理内部问题的时候，我有重要情报要分享。”

 

美示意她继续，但眼神仍不时瞟向瓷，显然对法的存在感到不安。

 

“我逃离了组织的西伯利亚分部，”白俄说，打开一个全息投影装置，”全球共有七处主要实验设施，分布在各大洲。它们将在下次月蚀之夜——也就是27天后——同步启动精神控制波。”

 

投影显示出七个红点散布在全球地图上，彼此之间由能量线连接，形成一个巨大的七边形。

 

“而你们——”白俄看向瓷，然后是其他人，”所有异能者，是关键媒介。组织已经收集了足够的基因样本，但原生异能者的波动频率是复制的十倍强度。他们需要你们作为’信号塔’，将控制波放大到足以覆盖全球。”

 

房间陷入死寂。瓷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爬上来，法的意识在他脑海中轻轻颤动，同样感到震惊。

 

“这不可能…”英喃喃道，”即使是组织，怎么敢…”

 

“他们敢。”俄阴沉地说，”我见识过西伯利亚设施里的东西。他们早就不把人类当人看了，只是实验品。”

 

美突然一拳砸在墙上，金属墙面凹陷下去：”所以这就是最终计划？把全人类变成他们的傀儡？”

 

“基本上，是的。”白俄冷静得可怕，”而且时间不多了。月蚀期间地球磁场变化，正是精神波传播的最佳时机。错过这次，要再等三年。”

 

瓷感到法的意识在躁动，似乎在催促什么。他闭上眼睛，短暂地与法交流后，转向其他人：”法说…他在巴黎总部时听说过类似的事。组织高层称之为’新伊甸计划’，他们认为这是在’净化’人类，消除冲突和痛苦。”

 

“见鬼的净化！”美怒吼，”这是谋杀！谋杀整个人类的自由意志！”

 

争论随即爆发。俄主张立即联络全球反抗组织，英则担心时间不够；美甚至提出各自逃往偏远地区躲避控制波的可能。只有瓷沉默着，感受着体内另一个存在的思考。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法在意识中说，【即使这意味着要再次面对总部那些疯子。】

 

瓷在心中回应：”我知道。但我们该怎么做？七个设施，分散在全球…”

 

【分工合作。】法的思维清晰而冷静，【但核心在主控室——巴黎总部地下三十层的主控装置。那是整个网络的枢纽。】

 

当瓷将这一信息分享给小组时，争论戛然而止。

 

“所以，”俄总结道，”我们可以分头联络各地反抗组织，在月蚀之夜同时袭击各设施。但最关键的是总部的主控装置。”

 

白俄点点头：”理论上，只要主控装置被破坏，整个网络就会崩溃，即使其他设施仍在运作。”

 

“那么谁去巴黎？”英问道，目光不自觉地转向瓷。

 

瓷感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法的意识在他体内轻轻颤动。

 

“我和法必须去。”瓷平静地说，”我们有内部情报，而且…总部有专门针对异能者的防御系统。我们需要法的能力来突破。”

 

美猛地站起来：”这太危险了！你们两个——”他指了指瓷的胸口，”——现在共用一个身体！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没有别的选择。”瓷打断他，”美，你知道这是事实。”

 

美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最终颓然坐回椅子上。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会安排最好的支援。白俄认识几个欧洲的反抗组织，可以为我们提供装备和路线。”

 

计划就这样定下来了。接下来的两周，小组分头行动：俄和白俄负责联络欧亚大陆的反抗组织；英利用他的情报网络协调美洲和非洲的行动；美则专注于训练瓷（和法）掌握更多战斗技巧。

 

而在这段时间里，瓷和法的融合越来越深。他们发现法可以控制瓷的身体长达十分钟而不造成负担，特别是在使用能力时——法的”共振感应”能探测到能量波动和防御系统的薄弱点，这在总部渗透中将至关重要。

 

行动前夜，小组在安全屋做最后准备。瓷站在浴室镜子前，凝视着自己的眼睛。在特定光线下，他能看到一丝银蓝色的光芒在瞳孔深处闪烁——那是法存在的痕迹。

 

【紧张吗？】法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有点。”瓷低声回答，”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可能已经…”

 

【或者已经自由了。】法轻声说，【无论结果如何，能与你共享这段旅程，我很荣幸，mon ami。】

 

在意识空间中，瓷看到法向他伸出手。那是一个优雅修长的手，与瓷自己的截然不同。他们相握，然后法出人意料地将他拉入一个拥抱。在纯粹的精神世界里，这个拥抱比任何肉体接触都更加真实、温暖。

 

“我也是。”瓷轻声说，不确定自己是在用嘴说话还是在意识中回应，”无论明天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当他走出浴室时，意外地看到美和英在走廊尽头相拥。这不是平常那种战友间的拥抱——美将英紧紧搂在怀里，英的手抚摸着美的后背，两人的脸贴得如此之近…

 

瓷迅速退回浴室，给两人留出隐私。但在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美眼中不再有往日的防备和冷漠，只有纯粹的、不加掩饰的爱意。

 

【终于。】法在他脑海中轻笑，【这两个固执的家伙。】

 

瓷也不禁微笑。在可能的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夜，至少有两颗心终于找到了彼此。

 

回到分配给自己的小房间，瓷发现一个小包裹放在床上。打开后是一件轻薄的黑色作战服，旁边是一张纸条：”最新纳米材料，能抵抗部分能量冲击。——白俄”

 

他抚摸着光滑的衣料，突然感到一阵疲惫。明天将是一场恶战，他需要休息。躺在床上，瓷闭上眼睛，感受着法在他意识深处的存在，像是一盏温柔的灯，在黑暗中静静燃烧。

 

【睡吧，】法轻声说，【我会守着。】

 

瓷沉入梦乡，梦中他看见七个光点连成一线，然后一道银蓝色的光芒从中心爆发，将它们全部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