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深处 第16章

 

韩立冬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回车键，全息投影地图上闪烁的红点终于停了下来。他摘下耳机，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控制室的蓝光下泛着微光。

 

“定位到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白俄带着怀表往北移动，停在邻省的废弃工业区。”

 

俄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金属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那里是组织的新基地。”他拳头砸在桌面上，投影仪随之震动，”他们果然在转移。”

 

瓷站在投影前，目光紧锁那个闪烁的红点。三个月来，他们第一次如此接近目标。法的意识碎片就封存在那个怀表中，而白俄——或者说被组织控制的白俄——正带着它前往更危险的区域。

 

“我们有多少时间？”瓷问道，声音异常平静。

 

“不超过六小时，”韩立冬调出卫星图像，”他们设置了干扰屏障，我能追踪到已经是奇迹。”

 

美把玩着手中的电磁脉冲枪，突然将它拍在桌上：”那就干！还等什么？”

 

“你疯了？”英皱眉推了推眼镜，”那里是组织的老巢，我们四个人对抗整个基地？”

 

“不是四个人，”俄沉声道，”是五个人。法还在等着我们。”

 

控制室陷入沉默。瓷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韩立冬疲惫却坚定的眼睛，俄紧绷的下颌线，美玩世不恭表情下的认真，英镜片后闪烁的犹豫。他们都知道胜算渺茫。

 

“我去。”瓷说。

 

“别开玩笑了！”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一个人去送死吗？”

 

瓷轻轻挣脱：”不是送死，是智取。组织想要的是法的能力，而法…”他停顿了一下，”法选择将意识碎片交给我保管。这意味着我能接近怀表而不被立即攻击。”

 

英突然抬头：”等等，美，你还记得上次训练时我们尝试的能力组合吗？”

 

美挑眉：”你是说…”

 

“电磁干扰加上我的空间扭曲，”英快速调出一组数据，”理论上可以制造一条隐形通道，持续时间…大约七分钟。”

 

韩立冬迅速计算着：”足够一个人潜入核心区域。”

 

俄的机械臂发出轻微的嗡鸣：”其他人负责制造混乱，吸引守卫。”

 

瓷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他看着这些并肩作战的伙伴，点了点头：”就这么办。”

 

—

 

工业区的夜色如墨，高耸的废弃工厂像沉睡的巨兽。瓷贴在阴影处，耳机里传来韩立冬的声音：”三点钟方向，两名巡逻，十秒后转身。”

 

瓷屏住呼吸。十秒后，他如猫般掠过空地，藏入一堆生锈的集装箱后。

 

“美和英已就位，”俄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准备就绪。”

 

瓷抬头望向远处的水塔，隐约能看到反光——那是英的观察点。更远处，美的金发在月光下几乎不可见。

 

“开始。”瓷轻声说。

 

刹那间，整个基地的灯光闪烁了几下，随即恢复正常。但对瓷来说，世界已经变了——在他面前，空气中浮现出一条微微发光的路径，只有他能看见的通道。

 

“七分钟倒计时，现在。”英的声音带着紧绷。

 

瓷冲入通道。周围的守卫似乎看不见他，他们的目光扫过瓷所在的位置却毫无反应。这是美和英能力的完美结合——美的电磁干扰制造盲区，英的空间扭曲让瓷存在于视觉的”死角”中。

 

通道在瓷身后逐渐消失。他按照韩立冬的指引穿过迷宫般的走廊，越往深处，墙壁上的设备越先进，与外部破败的伪装形成鲜明对比。

 

“左转，尽头有电梯，”韩立冬指导道，”密码是0714。”

 

瓷按下数字，电梯无声下降。深度显示到达地下十五层时，门开了。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实验室，中央矗立着一台他从未见过的机器——它像是由水晶和金属交织而成的树，枝桠间流动着蓝色的能量。而在”树干”的中心位置，悬浮着那个熟悉的怀表。

 

白俄背对着他站在控制台前，白色长发在能量场中飘动。瓷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武器，却听到耳机里传来刺耳的杂音。

 

“干扰…太强…小心…”韩立冬的声音断断续续，然后彻底消失。

 

瓷知道从现在起，他只能靠自己了。他悄无声息地靠近，终于看清了机器的全貌——那些”树枝”实际上是某种神经接口，而怀表被放置在核心位置，像是整台机器的心脏。

 

白俄突然开口，声音冰冷：”我知道你来了，瓷。”

 

瓷僵在原地。

 

“不必躲藏，”白俄转过身，眼睛是诡异的全黑色，”组织早就预料到你会追踪怀表。”

 

瓷站直身体，走出阴影：”那你也在等我了？”

 

白俄——或者说控制白俄的力量——露出一个不像人类的微笑：”等的不是你，而是他。”手指向怀表，”法的意识碎片是启动’同化者’的最后一块拼图。”

 

瓷的目光扫过控制台，上面显示着复杂的波形图和进度条，已经完成97%。

 

“同化者是什么？”瓷拖延时间，同时观察着可能的武器和出口。

 

“人类进化的下一步，”白俄的声音突然变得狂热，”将所有能力者的意识融合，创造新物种！而法的能力是关键的粘合剂——他能让不同意识和谐共存。”

 

进度跳到98%。瓷知道时间不多了。

 

“你们对白俄做了什么？”瓷试图唤醒同伴的意识。

 

白俄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黑色从眼中褪去一瞬，露出原本的灰蓝色：”瓷…快走…”随即又被控制，”安静！”白俄对自己吼道。

 

99%。

 

瓷做出了决定。他冲向中央机器，目标是那个怀表。白俄反应极快，一道无形的力场将瓷弹开，他的后背重重撞在金属墙上。

 

“愚蠢。”白俄摇头，转向控制台，”完成！”

 

机器发出刺目的光芒，所有”树枝”同时亮起。怀表开始剧烈震动，表盖弹开，里面的齿轮疯狂旋转。白俄双手放在控制面板上，闭上眼睛。

 

然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白俄突然尖叫起来，那声音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他跪倒在地，双手抱头，黑色液体从七窍流出。”不！不可能！”他嘶吼着，”他的意识…应该已经被抹除了！”

 

瓷立刻明白过来——法的意识在反抗！

 

机器的光芒变得不稳定，怀表在空中剧烈摇晃。瓷抓住这个机会，冲向中央。力场已经随着白俄的失控而消失。他跃起，手指碰到了怀表。

 

刹那间，世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