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月蚀钟声

 

时间仿佛在月蚀的阴影中凝固。

 

瓷站在大厅中央，结晶右手的光芒与头顶血月同频脉动。俄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

 

“放下抵抗，媒介体。月蚀高峰只剩三分钟，你已经输了。”

 

瓷的目光越过全副武装的警卫，锁定在法身上。法的紫罗兰眼睛在黑暗中微弱发亮，嘴角渗出的鲜血在苍白皮肤上格外刺目。他微不可察地摇头，嘴唇翕动：

 

“走…”

 

“我们不会走。”瓷低声回应，声音却奇异地回荡在整个大厅，”这次轮到我来救你。”

 

俄做了个手势，警卫们举起抑制器瞄准三人。美的手指微微抽动，随时准备空间跳跃；英的绿眼睛在昏暗光线中像猫一样发光，指尖有细小闪电跃动。

 

“知道吗？”瓷突然提高音量，”华死前留下了一个问题。”

 

俄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闭嘴。”

 

“‘当异能成为武器，人性还剩多少？'”瓷向前一步，结晶右手的蓝光更盛，”她一直在寻找两全其美的答案。”

 

加博士推了推眼镜，不耐烦地打断：”感人的家庭剧场到此为止。俄，启动最终程序。”

 

俄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七个克隆体同时痉挛，管线中开始流动彩色液体。大厅顶部的环形装置缓缓降下，七个发射器对准不同方向。

 

“月蚀装置不只是控制异能者。”俄的声音带着扭曲的自豪，”它能将特定频率的精神波通过月蚀能量放大，覆盖全球。想象一下——没有战争，没有反抗，全人类按照最优模式运转。”

 

“像机器一样？”美讥讽道。

 

“像完美的社会零件。”俄纠正道，然后看向瓷，”而你，媒介体，将是第一个体验这种完美状态的。”

 

法突然剧烈挣扎，束缚带深深勒进皮肉：”不！瓷，他在骗你！媒介体会在过程中被抽干生命能量！”

 

俄一拳打在法腹部，让他痛苦地弯下腰：”安静，叛徒。”

 

瓷的结晶右手突然爆发强光，剧痛如电流般窜上脊柱。幻象再次浮现——华站在同样的位置，面对同样的控制台。她按下的不是启动键，而是自毁程序…

 

“动手！”瓷大喊。

 

英的闪电和美空间跳跃同时发动。刺目的白光中，美带着英瞬间移动到控制台前，而瓷则冲向法。警卫们的抑制器射线在空气中交错，却只击中残影。

 

“拦住他们！”加博士尖叫着按下另一个按钮。

 

地面突然震动，七个克隆体同时睁开眼睛——空洞的、没有灵魂的眼睛。他们挣脱束缚，像提线木偶般扑向最近的活物。

 

瓷离法只有三步之遥，却被两个克隆体拦住。其中一个是法的复制品，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只有杀戮欲望。结晶右手自动反击，蓝光形成保护罩将克隆体弹开。借着这个空隙，瓷冲到法身边，手指刚碰到束缚带，就感到一阵强烈精神波动。

 

“瓷…”法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听我说…月蚀装置已经启动…唯一办法是逆转能量流向…”

 

“怎么做？”

 

“七个初始能力者…站在七个节点…你作为媒介体引导能量逆流…”

 

瓷迅速解开法的束缚：”但我们现在只有五个人！”

 

法虚弱地微笑：”意和塞浦路斯…已经就位…”

 

果然，监控屏幕上显示两个外围节点已经激活——意站在东区走廊，身边漂浮着无数画作；塞浦路斯则在地下八层，手按在某个设备上。

 

“那还等什么？”瓷扶起法，”我们去中心节点！”

 

俄的声音突然在身后炸响：”天真！”

 

瓷只来得及转身，就看到俄举着一支装满红色液体的注射器刺来。千钧一发之际，法推开瓷，自己却被注射器刺中颈部。红色液体瞬间注入血管，法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出可怕的网状血丝。

 

“法！”瓷接住他瘫软的身体。

 

俄冷笑着后退：”特制神经毒素，三分钟内就会停止他的心脏。”

 

法的手指死死抓住瓷的衣袖，紫罗兰色的眼睛开始充血：”没关系…计划…继续…”

 

“不，我不会放弃你！”瓷的结晶右手按住法的心口，蓝光疯狂闪烁，试图抵消毒素。

 

俄趁机冲向控制台，那里美和英正与加博士缠斗。整个大厅回荡着刺耳的警报声，月蚀装置已经进入最后倒计时。

 

“瓷…”法的声音越来越弱，”记住…第七能力不是镜像…是共鸣…”

 

突然，通讯器里传来韩的声音：”瓷！我控制了部分系统！月蚀高峰还有90秒！”

 

瓷环顾四周——美和英在控制台前苦战；意和塞浦路斯在外围节点就位；朝鲜和南斯拉夫不知所踪；而怀中的法生命正在流逝。

 

别无选择。

 

瓷将法轻轻放在地上，站起身时全身都开始泛出蓝光。结晶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很快覆盖了他的右半边脸。

 

“俄！”瓷的声音变得不像人类，带着金属般的回音，”你想要的媒介体，就在这里！”

 

俄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惊惧。瓷已经跃起，结晶右手直指月蚀装置的核心。俄仓促举枪射击，抑制器射线击中瓷的肩膀，却无法阻止他的冲势。

 

“疯子！你会毁了整个设施！”加博士尖叫。

 

“正是计划。”瓷在空中扭转身体，结晶右手触碰装置的瞬间，七个节点的光芒同时大盛。

 

世界变成了纯白色。

 

瓷感到自己分裂成七份，同时站在每个节点上。美的空间跳跃、英的闪电、意的镜像投射、塞浦路斯的记忆读取、南斯拉夫的基因锁、塞的身体强化——所有能力通过他相互连接，形成完美的共振回路。而法的精神控制能力，则像指挥棒般引导着这场交响乐。

 

能量开始逆流。月蚀装置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七个克隆体一个接一个爆裂成血雾。加博士想逃跑，却被一道反弹的能量波击中，瞬间化为焦炭。

 

俄挣扎着爬向控制台，想要强行终止程序。就在这时，本该死亡的法突然站起来，紫罗兰色的眼睛完全变成银色。

 

“结束了，俄。”法的声音重叠着七个人的音调，”华给过你选择。”

 

俄的眼中终于露出恐惧：”不…这不可能…”

 

法抬起手，俄的身体像提线木偶般自己站了起来，不受控制地走向控制台，亲手按下自毁按钮。

 

“这才是真正的精神控制。”法轻声说，”感受一下你强加给别人的痛苦吧。”

 

倒计时归零。月蚀装置过载，刺目的白光吞没了一切。瓷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法对他微笑，嘴唇轻启：

 

“找到我的怀表…”

 

然后是大爆炸。

 

瓷以为自己死了。但疼痛告诉他还有知觉——有人拖着他飞速移动，空间不断扭曲折叠。偶尔有闪电划过，为跳跃提供能量。是美和英，他们正用训练出的组合能力带着所有人逃离。

 

当世界重新稳定时，瓷发现自己躺在梧桐苑外的山坡上。远处，曾经的精神病院正在连环爆炸中坍塌。朝鲜和南斯拉夫带着重伤的塞浦路斯；韩扶着眼耳流血的意；美和英精疲力竭地瘫在地上。

 

但没有法。

 

“法呢？”瓷挣扎着爬起来，结晶化的半边身体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正常的人类皮肤。

 

没人回答。韩别过脸，南斯拉夫低头检查塞浦路斯的伤势。瓷转向爆炸中心，突然明白了什么，踉跄着向前冲去。

 

“不！他还在里面！”

 

美拦住他：”太迟了，小七…整个地下都塌了…”

 

“放开我！”瓷的剩余结晶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却因能量耗尽而迅速暗淡。

 

就在这时，意摇摇晃晃地走过来，递给他一样东西——法的怀表。它滚烫得像块烙铁，表面刻着精美的紫罗兰花纹。瓷颤抖着接过，怀表突然弹开，里面的指针疯狂旋转。

 

一段全息影像浮现出来，是法的面容：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的身体已经死亡，但意识暂时保存在怀表中。”法的影像微笑着说，”华发明的意识容器技术，理论上可以保存意识72小时…”

 

瓷的心脏几乎停跳：”他还活着！以意识形式！”

 

“理论上…”韩凑过来检查怀表，”但这只是数字幽灵，没有载体的话…”

 

“有载体。”瓷坚定地说，将怀表贴在胸口，”我。”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瓷继续解释：”第七能力是共鸣。法说过…我可以成为任何能力的载体，包括精神意识…”

 

“太危险了。”朝鲜反对，”两种意识在一个身体里会导致人格分裂！”

 

“不会。”瓷摇头，”因为我们本就互为镜像。”

 

怀表越来越烫，开始与瓷胸口的皮肤融合。剧痛让他跪倒在地，但眼神无比坚定：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我的选择…”

 

当怀表完全融入瓷的胸膛时，他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月蚀结束了。废墟上空，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在没人注意的角落，瓷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与法如出一辙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