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的应急灯

瓷踹开值班室门时，睫毛上还挂着雪粒。供暖管道崩裂的消息刚传过来半小时，整栋办公楼就冷得像冰窖，他怀里抱着的应急灯在雪光里晃出圈暖黄的光晕。

“俄——”他话没说完就顿住了。

俄正站在暖气片前，军绿色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深灰毛衣。他手里攥着管扳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泛白，额角却渗着细汗，见瓷进来，深蓝色的眼睛里先跳了下：“别过来，地上有水。”

瓷把应急灯往桌上一放，光立刻漫过满地的积水。“我带了备用零件，”他蹲下身翻工具箱，声音被冻得发紧，“你手都冻红了，先歇会儿。”

俄没动，反而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金属碰撞声里，他忽然“嘶”了一声，指尖被扳手划开道口子，血珠在冷空气中凝得格外红。

瓷几乎是扑过去按住他的手腕。应急灯的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瓷摸出创可贴的动作快得带起风，酒精棉擦过伤口时，俄的手指瑟缩了下，却没抽回。

“笨死了，”瓷把创可贴按牢，抬头时撞进对方的眼睛里——那里面映着应急灯的光，像把碎星星揉进了贝加尔湖的冰面，“就不能等维修队来？”

“等他们来，”俄的声音有点哑，目光落在瓷冻得发红的鼻尖上，“你桌上那盆文竹该冻死了。”

瓷一愣，才想起早上刚摆在窗台上的那盆。暖黄的光里，他忽然笑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俄手里：“给，刚在楼下便利店买的。”

是颗橘子味的硬糖。俄捏着糖纸，听见瓷已经蹲下身研究管道，声音里带着笑意：“别愣着，帮我递下那个活口钳。修好了请你喝热可可，加双倍棉花糖的那种。”

应急灯的光晕在雪夜里轻轻晃，把两个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俄低头剥开糖纸，橘子的甜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散开时，忽然觉得这栋冷透了的办公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悄悄暖起来，比任何暖气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