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暴风雨夜

 

瓷盯着手中的纸条，指节发白。”你确实不是普通人”——美留下的这句话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厚重的乌云压得极低，仿佛要碾碎梧桐苑的屋顶。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气象局发布红色预警，”朝鲜站在门外，手里拿着应急灯，”三小时内会有强雷暴。俄院长命令所有医护人员做好停电准备。”

 

“这里经常停电？”

 

朝鲜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只有西区的’气象学家’发脾气时。”她递给瓷一个对讲机，”频率已经调好，有情况立刻汇报。”

 

瓷接过对讲机，朝鲜却没有立即离开。她锐利的目光扫过瓷桌上摊开的笔记本——那本南斯拉夫给他的前任医生笔记，上面满是关于异能者的记录。

 

“你知道这些资料是被禁止阅读的。”朝鲜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瓷的背脊绷紧，正想辩解，却看到朝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些真相值得冒险，医生。”她压低声音，”但小心俄的眼睛——它们无处不在。”说完，她转身离去，军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瓷长舒一口气，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那里用红笔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七边形中间嵌着一只眼睛，下方写着”月蚀之日，真相将现”。笔记的末尾几页被撕掉了，只留下锯齿状的边缘。

 

第一滴雨砸在窗玻璃上时，瓷正在整理关于异能者的分类笔记：

 

【精神控制类(F)：通过接触影响他人思维，高级个体可进行精神链接与记忆操作。代表：法。弱点：过度使用会导致自身记忆混乱。】

 

【空间移动类(A)：短距离瞬间移动，最大范围待确认。代表：美。弱点：每次移动后短暂眩晕。】

 

【元素操控类(E)：控制特定自然元素(目前观察限于电与气象)。代表：英。弱点：情绪波动影响能力稳定性。】

 

【力量变异类(R)：肌肉组织异常强化，骨骼密度超常。疑似代表：俄。弱点：未知。】

 

【记忆读取类(S)：通过接触物品读取残留记忆。疑似代表：塞。弱点：记忆反噬。】

 

【特殊类(？)：未分类能力。备注：前任医生提到过”第七种能力”，但记录被撕毁。】

 

瓷的笔尖停在”第七种能力”上。七边形符号、数字7、七种能力…这一切有什么联系？

 

一道闪电劈开天空，紧随其后的雷声震得窗框嗡嗡作响。灯光闪烁几下，彻底熄灭了。对讲机里传来嘈杂的电流声，然后是俄断断续续的命令：”所有人员…西区集合…英的…失控…”

 

瓷抓起应急灯冲出门外。走廊上一片混乱，医护人员奔跑的身影在闪电的瞬间照耀下如同鬼魅。他逆着人流朝西区跑去，心中有个声音在催促：现在是见法的最佳时机。

 

西区的安全门因停电而自动解锁，瓷轻易推开了它。里面的场景让他僵在原地——英站在走廊中央，金发根根竖起，周围环绕着肉眼可见的电流。三名护工倒在地上抽搐，俄院长站在十米开外，手持一个奇怪的装置对准英。

 

“退后！”俄发现了瓷，”他进入完全放电状态了！”

 

英转过头，绿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两盏鬼火。他看到瓷时，表情突然变得困惑：”又是你…七年前…你也在这里…”

 

俄趁机按下装置上的按钮。一支镇静剂从装置中射出，却在距离英半米处被电流击成碎片。

 

“没用的！”瓷大喊，”用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南斯拉夫给他的金属指套——他从院长办公室偷了回来。

 

俄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点头示意。瓷戴上指套，缓慢地向英靠近。电流在他周围噼啪作响，皮肤传来刺痛感。

 

“英，看着我，”瓷用平稳的声音说，”记得这个吗？”他举起指套，上面刻着细小的花纹。

 

英的眼神开始游移：”七号…实验室…你当时也在…”

 

“是的，”瓷顺着他的话撒谎，”我是来帮你的。”

 

当瓷的手指触到英耳后的疤痕时，一阵强烈的电流穿过他的全身。世界在眼前炸成白茫茫一片，无数画面闪过脑海：

 

——年轻的自己站在实验室里，面前是七个被束缚在椅子上的人；

——俄穿着白大褂，正往一个孩子的手臂上注射某种蓝色液体；

——法被锁在特制的椅子上，紫色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然后是一片黑暗。

 

瓷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西区的一间空病房里。窗外暴雨如注，雷声连绵不断。他的手指焦黑，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但奇怪的是并不感到疼痛。

 

“电流绕过你的主要器官，只灼伤了表皮。”

 

瓷转头，看到法坐在床边的阴影里，紫罗兰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亮。没有防爆玻璃，没有束缚衣，他就这么自由地坐在那里，姿态优雅得像在参加晚宴。

 

“你…怎么在这里？”

 

“俄院长忙着处理英造成的混乱，”法的声音像丝绸般滑过耳际，”而我对你很好奇——你能承受英的全力放电而不死，这很有趣。”

 

瓷挣扎着坐起来：”那些画面是什么？我看到的记忆…”

 

“啊，你接触到了集体潜意识。”法的指尖轻轻敲击床沿，节奏与窗外的雨声奇妙地同步，”那是被封印在这座建筑里的记忆。七号实验室，七种能力，七个初始实验体…多么美妙的数字七。”

 

瓷的心跳加速：”我是其中一个吗？”

 

法笑了，那笑容既美丽又危险：”不，医生。你比那更特殊。”他倾身向前，瓷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你是第七代。”

 

“什么第七代？”

 

“嘘——”法突然按住瓷的嘴唇，他的手指冰凉，”时间有限，让我们谈点更实际的事。你知道梧桐苑的真正用途吗？”

 

瓷摇头，法的触碰让他无法集中精力思考。

 

“表面是精神病院，实际上是异能者的囚牢和实验场。”法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俄背后的组织在全球搜捕异能者，研究如何将能力武器化。月蚀之夜，他们将进行最终阶段的实验——把七个初始能力融合创造完美武器。”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身上有标记。”法的手指滑到瓷的右腕内侧，”虽然被洗掉了，但在紫外线下依然可见——一个数字7。所有第七代都是计划的叛逃者，我们有共同敌人。”

 

窗外一道闪电照亮房间，瓷看到法的表情异常严肃。

 

“英的发作不是偶然，停电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法快速说道，”韩已经黑入了医院的备用电源系统。”

 

“韩？那个新来的黑客病人？”

 

法点头：”他是组织叛逃的技术员，知道太多内幕。俄打算在月蚀之夜前处理掉他，就像处理掉前任医生一样。”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法的表情立刻变了。他迅速退到墙角，蜷缩成一团，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茫然——完美的病人形象。

 

门被推开，俄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中的应急灯照亮了整个房间。

 

“你醒了。”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英已经控制住了，你…表现得出乎意料。”

 

瓷下意识地挡住法的方向：”只是运气好。”

 

俄走近，突然抓起瓷的手腕检查烧伤：”不，不只是运气。普通人在那种电流下早就心脏骤停了。”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你身上有太多巧合，医生。”

 

就在这时，灯光突然恢复。俄眯起眼睛适应光亮，当他再次看向墙角时，法正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从未移动过。

 

“明天加博士会来评估英的状况，”俄最终说道，”你也需要接受检查。现在回去休息吧。”

 

离开西区时，瓷回头看了一眼。法仍坐在墙角，但在俄看不见的角度，他对瓷做了个奇怪的手势——食指和拇指圈成”O”，其余三指伸直。在符号学中，这代表”完美”或”完成”；而在瓷刚刚读过的笔记里，它代表数字7。

 

回到宿舍，瓷发现桌上多了一杯热茶和干净绷带。茶杯下压着一张纸条：”伤口别沾水。——K”朝鲜的首字母。

 

包扎时，瓷注意到自己右腕内侧确实有一块极浅的疤痕，形状隐约像个数字。他拿来紫外手电筒一照，一个清晰的”7″在黑暗中幽幽发光。

 

窗外，暴雨仍在继续。瓷翻开笔记本，在新的一页上写下：

 

【第七种能力：未知。第七代：叛逃的实验体？我：第七代中的一员？关联：前任医生的失踪、月蚀之夜的实验、七个初始能力融合…】

 

写到这里，瓷突然想起法在黑暗中说的话：”韩已经黑入了医院的备用电源系统。”但韩作为病人，怎么可能接触到电脑设备？

 

除非…有人帮他。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瓷脑海中：梧桐苑内部存在着反抗俄的力量，而法正是其中的核心。朝鲜、南斯拉夫、甚至保安队长塞，都可能是这个秘密网络的一部分。

 

而他自己——第七代的标记者，不知为何失去了记忆，如今被命运再次带回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瓷走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小河。在远处闪电的瞬间照耀下，他仿佛看到七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那棵老梧桐树下，静静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