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次接触
又来逼逼一下了:怎么说呢?不要认为瓷是精神割裂,也就这一点儿了,感觉再多说的话会剧透。
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梧桐苑的晨间寂静。
瓷正在食堂喝一碗寡淡的粥,警报响起时他差点打翻碗。周围的医护人员立刻放下餐具,朝鲜快步走向声音最尖锐的西区方向。
“西区3号又发作了。”南斯拉夫医生叹了口气,他的义眼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瓷医生,你最好一起来。作为心理评估师,这是你的工作范围。”
瓷跟着南斯拉夫穿过三道安全门,每过一道门,周围的温度似乎就降低几度。最后一道门前,朝鲜正和两名护工低声交谈,看到他们后,朝鲜的表情更加阴沉。
“新人没必要参与。”
“院长命令所有医护人员到场观摩。”南斯拉夫温和但坚定地说,”特别是新来的心理医生。”
朝鲜冷笑一声,刷卡打开了门。
西区的走廊比东区更加狭窄,墙壁上覆盖着某种软质材料,天花板上的灯都被金属网罩着。3号病房前已经围了五六个人,俄院长高大的身影格外醒目。
“按程序来。”俄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先上束缚带,再注射镇静剂。”
病房内传来一阵阵嘶吼,伴随着物体撞击墙壁的闷响。瓷从观察窗望进去,看到一个金发男子被四名护工按在地上。男子穿着特制的约束衣,但仍在剧烈挣扎。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翠绿色,瓷注意到每次他尖叫时,头顶的灯光都会闪烁不定。
“那是英,西区最麻烦的病人之一。”南斯拉夫低声解释,”自称是气象学家,情绪波动时会引发…异常现象。”
一名护工举起针管,英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刹那间,整个西区的灯光全部熄灭,只有英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绿光。
“该死!他又把电路弄短路了!”俄咒骂着,”备用电源呢?”
黑暗中,瓷感到有人塞给他一个小东西——是南斯拉夫。”用这个,”老医生在他耳边极轻地说,”按他左耳后三厘米处,用力要适中。”
瓷的手指触到那东西,是个金属指套,表面有细小的凸起。他不明白南斯拉夫为何选择他来做这件事,但此刻英的咆哮越来越近,护工们的惊呼表明他们快要按不住他了。
瓷深吸一口气,推开病房门。
“出去!谁让你进来的!”俄的怒吼从身后传来,但瓷已经蹲在了英面前。
英抬起头,绿眼睛里的光芒几乎要灼伤瓷的视网膜。他的嘴角挂着白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滚开!你们这些刽子手!”
瓷看到英左耳后有个小小的疤痕,形状像一片雪花。他没有犹豫,戴上指套按了上去。
英的身体猛地僵直,发出一声介于痛苦和释然之间的呻吟。奇迹般地,他的瞳孔开始收缩,呼吸逐渐平稳。头顶的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来,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修复电路。
“这不可能…”俄大步走来,一把抓住瓷的手腕,”谁教你这个的?”
瓷冷静地取下指套:”中医穴位按压,我在大学选修过。”这是个拙劣的谎言,但此刻没人追究。
英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绿眼睛紧盯着瓷:”我记得你…七年前…你也用过那个指套…”
“带他去镇静室观察。”俄打断了英的话,然后转向瓷,”你,跟我来。”
院长办公室比瓷想象的简朴,唯一的装饰是墙上那把古董军刀。俄坐在宽大的橡木桌后,眼神锐利如刀。
“指套。”他伸出手。
瓷交出指套,俄仔细检查后放进抽屉:”这是违禁品,二十年前就该销毁的。”他盯着瓷,”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英能在情绪激动时释放出足以击倒一头牛的电流。”
“病历上可没写这个。”瓷平静地回应。
俄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因为那不是病历上该写的内容。瓷医生,我聘用你是看中你在心理学领域的造诣,不是让你来重蹈前任的覆辙。”
“什么覆辙?”
“太投入,最后混淆了医生和病人的界限。”俄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瓷,”明天开始,你负责英的定期心理评估。每周两次,每次不超过半小时。记住,只评估,不治疗。”
离开办公室,瓷在走廊拐角处被南斯拉夫拦住。老医生示意他跟上,两人来到一间闲置的储物室。
“你做得很好。”南斯拉夫从白大褂里掏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这是前任医生的研究笔记,我一直保管着。”
瓷接过笔记本,手指微微发抖:”为什么给我?为什么现在?”
“因为英认出了你。”南斯拉夫的义眼转向窗外,”他上一次那么激动,是七年前那个医生失踪那天。”
翻开笔记本,瓷看到密密麻麻的记录,全是关于西区病人的观察。其中一页被折了角,标题是《对象E-英吉利》,下面写着:”能力与情绪直接相关,左耳后植入点是最佳控制位,但长期使用会导致能力退化…”
“前任医生…他发生了什么?”
南斯拉夫苦笑:”他发现了太多,然后某天夜里…消失了。”他指了指瓷手中的笔记本,”读到最后,你会明白更多。但现在,该去查房了。”
下午的查房平淡无奇,直到瓷回到办公室,发现桌上多了一个牛皮纸信封。没有署名,没有留言。他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幅铅笔素描:年轻的瓷穿着病号服站在梧桐树下,身边是穿着白大褂的法。两人似乎在交谈,法的表情严肃而忧虑,而瓷则伸手指向远方。画作右下角有个小小的”F”签名。
瓷的手指颤抖起来。画中的场景他毫无印象,但那确实是他——右耳后那个月牙形疤痕和他自己的一模一样。
素描背面写着一行优雅的法文:”La mémoire est une chose étrange, elle peut vous trahir quand vous en avez le plus besoin.”(记忆是奇怪的东西,它会在你最需要时背叛你)
这是法给他的信息。瓷小心收好素描,决定晚上尝试接近西区。
晚饭后,瓷主动申请了夜间巡查。夜班护士乐得清闲,很快交出了记录本和门卡。梧桐苑的夜晚比白天更加阴森,走廊灯被调暗了一半,病人的梦呓和啜泣声从各个病房飘出来,如同幽灵的低语。
西区的门禁需要更高级别的卡,瓷的普通门卡无法打开。他正考虑是否放弃,突然听到钢琴声从通风管道传来——又是《月光》,但节奏比前两次更加急促。
瓷循着声音来到一个废弃的洗衣房,这里与西区只有一墙之隔。钢琴声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敲击声。瓷辨认出那是摩斯密码:”通…风…口…”
洗衣房角落确实有个通风口,盖子已经锈蚀。瓷用力拧开螺丝,发现通风管道足够一个瘦削的成年人爬行。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但素描中那个陌生的自己和法的神秘信息驱使他钻了进去。
管道内弥漫着金属和消毒水的气味,瓷匍匐前进了几分钟,终于看到一个透光的栅栏。透过栅栏,他发现自己正俯视着一个宽敞的房间——那不是病房,而是一间图书馆。法坐在三角钢琴前,修长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似乎在等待什么。
“你可以出来,医生。”法突然开口,声音如同他的琴声一样优雅,”这个时间没有巡逻。”
瓷犹豫了一下,推开通风栅栏。跳下来时他差点扭到脚踝,法微微皱眉:”七年前身手可比现在好。”
“七年前?”瓷直视着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我不记得来过这里。”
“当然不记得。”法的手指轻轻拂过琴键,”他们把你关于梧桐苑的记忆都洗掉了。就像洗掉一张照片上的污渍。”
瓷正要追问,突然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法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你不能在这里被发现。”
“那我该怎么——”
法的手指轻轻按在瓷的太阳穴上。一瞬间,瓷感到一股奇异的暖流涌入大脑,法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别怕,这只是暂时的精神链接。现在,想象你自己是一缕烟,轻得能飘回通风管。”
瓷惊讶地发现自己真的开始”变轻”,他几乎是飘着回到了通风管道。刚把栅栏复原,保安队长塞就推门而入。
“又弹琴?”塞环视房间,”你知道规定。”
法已经恢复了那种茫然的病人表情:”音乐能安抚野兽,队长。你今晚的头痛需要一点莫扎特。”
塞哼了一声,但没有阻止法继续弹奏。瓷注意到保安队长走路时略微跛脚,右手无名指缺失——这些细节在前任医生的笔记中提到过:”S的右膝和右手无名指在事故中受损,但他从不抱怨…”
瓷悄悄退回管道,但没爬多远就听到另一个方向传来细微的响动。他循声而去,来到另一个通风口,下面是个单人禁闭室。禁闭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W”字母。
正当瓷疑惑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找什么呢,医生?”
瓷猛地转头,差点撞到管道壁——本该空无一人的禁闭室里,现在站着一个金发蓝眼的高大男子,正仰头对他咧嘴笑。男子穿着约束衣,但似乎完全不受限制,眼睛在黑暗中闪着野兽般的微光。
“美…”瓷想起笔记中的记载,”对象A-美利坚,空间移动能力,危险等级最高…”
“Bingo!”美做了个开枪的手势,”记忆力不错嘛,虽然都是假的就是了。告诉你个秘密——”他的脸突然贴近通风口,近得瓷能闻到他呼吸里的铁锈味,”你不是普通人。”
瓷笑了笑:”什么意思呢?从前那鼎鼎有名的研究员。”
“嘘…”美突然扭头看向门口,”俄来了。建议你快跑,医生。他今晚心情不好。”
瓷听到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他急忙往回爬,但慌乱中迷失了方向。当他终于找到一个出口跳下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走廊里,墙上用红漆写着大大的”7″。
走廊尽头有扇半开的门,里面透出微光。瓷小心翼翼地靠近,听到俄的声音:”…月蚀前必须完成调整。加博士明天会来检查进度。”
另一个声音回应了什么,瓷没听清。他正要再靠近,突然感到后颈一凉——有人在他耳边吹气。
“迷路的小医生~”是美的声音,但瓷转身却什么也没看到。
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一只手抓住了瓷的手腕,那触感冰冷得不似人类。瓷奋力挣扎,撞开了那扇半掩的门,踉跄着跌入一个明亮的实验室。
房间空无一人,只有中央的实验台上放着一个玻璃容器,里面漂浮着某个器官——瓷认出那是人类的大脑,表面布满了细小的电极。
容器旁的标签已经发黄,但字迹依然清晰:”对象F-法兰西,第三次能力强化后样本,记忆提取成功。”
瓷的胃部一阵绞痛。他后退几步,撞上了什么东西。转身一看,是面带微笑的美,穿着约束衣站在他身后,蓝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
“欢迎来到真正的梧桐苑,医生。”美歪着头,”想看看你七年前工作过的地方吗?”
瓷张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视野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景象是美伸出的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以及墙上电子钟显示的红色数字:23:07。
当瓷再次清醒时,他躺在自己宿舍的床上,衣服整齐,仿佛一切只是场噩梦。但当他坐起身,一张纸条从胸口飘落,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
“下次走通风管记得看路,医生。PS:法的大脑还在他头上,别担心;那个是复制品。PPS:你确实不是普通人。——A”
窗外,第一缕晨光正掠过那棵老梧桐树的枝丫,树影在瓷的床单上投下七个手指般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