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意识体:阮玉灵
中国意识体:墨白/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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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的人随着这个天气溽热中渐渐变得稀少。夕阳的余晖像缓慢地流淌过杂乱的摊位,将那些来自天南地北的旧物染上怀旧的色调
少女的摊位缩在街角,无人问津。她本人则躺在一张吱呀作响的躺椅上闭着眼,似乎早已在人来人往的嘈杂中进入了梦乡。
摊位上,那些号称能修复一切的工具此刻也仿佛和她一样在暖光中打着盹。不知是做梦了,还是不甘心,她不自觉的嘀咕着
“嘁…要不是我最近没什么钱,指定找个最热闹的场…呼…”
在这片昏昏欲睡的氛围里,一道细微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
“老…老板?”
阮玉灵无动于衷,像是没听见般继续躺着,那声音又坚持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请问…您能修东西吗?”
听到这,阮玉灵的眉头几不自觉的动了一下。些许她习惯了大声的讨价还价,习惯了各种各样的试探,却很少听到这样直接而小声的请求。她懒洋洋地坐起身眨了眨眼,仔细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摊位前站着一个男孩。他似乎年纪算不上大,身上的裤子明显短了一截,裤脚还有少许的黄渍。
那孩子眼眶微红,胸前紧紧抱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只破损严重的鸟儿风筝
风筝的竹骨从中间断裂,耷拉下来,糊面的桑皮纸也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仿佛鸟儿的翅膀也被撕裂般时不时掉落羽毛,只有尾部被精心系上的彩色尾穗还倔强地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那孩子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风筝放在摊位上,又有些急切地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他掏出了一个被珍藏的很好的玻璃珠,放在了阮玉灵面前,眼神似乎有几分不舍
“我只有这个了…”
他的声音很小,带着些胆怯与自卑,像是害怕被拒绝,那孩子紧接着又补充道
“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她说…只要风筝还能飞,只要线够长,就能把我的思念带给她…这是她给我做的最重要的东西…但…”
说到这,他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瘦小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着,阮玉灵的目光从那个「宝石」上移开,落在那只残破的风筝上。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那断裂的竹骨,指尖传来的粗糙触感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记忆深处一个尘封的匣子,记忆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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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与先生在湖边放风筝的回忆。墨白半蹲在她身边,宽厚的手掌覆在她的小手上,一起握着风筝的线轴。春风和煦,那只燕子风筝在蓝天中稳稳翱翔
“玉灵,你看…”
那声音温和而沉稳,身上还有股淡淡的茶香,令人安心
“放风筝啊,有时候不能硬拽!尤其是逆风的时候,你要懂得松一松线…线绷得太紧,反而容易断掉,晓得不?”
那时的她似懂非懂,只记得先生最后将一只漂亮的红色锦鲤风筝送给她时,笑着说
“以后要是风筝坏了,就来找我!先生会给你整好的!”
…但那后来的风雨,让那句轻松的承诺,再也无法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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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将思绪收回,却发现男孩正紧张地盯着自己,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着期盼。或许是联想到自己,她心底某块坚硬的、属于“奸商”的外壳,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男孩的头发,露出一抹带着些许怀念和温柔的笑意
“小老板”
“你这个东西啊,连姐姐摊位上的一粒椰子糖都买不起呢…”
见那孩子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阮玉灵得逞般的话锋一转,眯起那双看不透情绪的黑眸,笑容像一只偷到大米的老鼠
“不过嘛,阮阮姐姐今天心情好,想做一笔长期投资~”
她俯下身,平视着男孩的眼睛,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只破风筝
“帮你修,当然可以,但你得答应阮阮姐姐一个条件——”
“以后你的风筝,不管坏了多少次,都只能拿来给姐姐我修,好不好?”
…
这是一个承诺,一个代替那位再也无法履行诺言的“先生”去守护某种纯粹牵挂的承诺
黄昏的余晖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摊位上那堆象征生存的小玩意儿此刻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似乎不像之前的那个「阮玉灵」
而是那个在湖边放着风筝的「玉灵」
那孩子用力地点着头,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而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阮玉灵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那只即将被修复的风筝,
仿佛望穿了悠悠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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