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瓦里氏,昨天——”
来到联合国的苏维埃马不停歇赶到会议室,推开大门匆匆走向正在审阅文件的瓷
昨天他一走出大门就感到一阵晕眩,等清醒后他奇妙的发现他正以第三视角——也就是所谓的上帝视角观看了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猩红眸子中不断翻涌的暴虐因子和掐住瓷脖子后毛骨悚然的、如同野兽般的嗜血与兴奋的交织
他清楚的看到“自己”与瓷那眼花缭乱招招致命中蕴含的杀意
——“自己”是真的想杀死瓷,看到“自己”掐住瓷脖子的那一刻,他的心慌乱的几乎冲出胸膛,尤其是看着“自己”逗猎物般一点点缩紧那只手,听着瓷不断传来的咳嗽声,他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他清楚的看到早早到来的美利坚躲在阴影看戏,那平日里神采飞扬永远清澈的天蓝色双眸,此时苏维埃哪怕是透过墨镜也仍能感受到里面不断流动的粘稠恶意和癫狂的冷血无情
——直到美利坚听见瓷惊呼他的名字才犹豫未尽的打断了这场闹戏
苏维埃的视角也随着“自己”被美利坚敲闷棍后陷入黑暗
他做了一个漫长且破碎的梦
梦中的情景是那样的真实,他仿佛又回到了与瓷初识的时刻,无论是最初的相见,还是后来的种种经历,都像电影回放一般,一幕幕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
随着场景的不断替换,苏维埃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自己有关瓷的记忆越来越碎片化,越往后片段越是零散,拼凑不成一幅画
“和我融为一体不好吗,达瓦里氏”
“没有我的帮助你怎么会有现在的成就!”
“你是要忤逆我吗?”
“于我的地位而言,你是个很大的威胁”
明明是他的声音,可那冰冷的语气却让他感到陌生
种种画面像一个个碎片快速旋转围绕在他的身边,此时的苏维埃像身处于台风眼之中,眼花缭乱,一句又一句话相互叠加在他耳边不断响起
不,不,别走!别走…回来!
苏维埃眼睁睁看着瓷从见到他满脸欢喜到警惕,曾经的满眼信任不再存在,只剩下无边的警惕和疏远
明明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那些话语就像是一首由无数混乱的音符组成的歌曲,既没有旋律,也没有和声,不断地在他耳边回响
“达瓦里氏”
此话一出,嘈杂的混乱的声音戛然而止,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物,苏维埃呆愣愣的盯着眼前的瓷,瓷满眼的怒火在听到这虚弱温和的声音后愣住,警惕、难以置信、喜悦、委屈…
苏维埃第一次知道人的双眼可以蕴含那么多情绪
“老…老师”
瓷那双鎏金色的眼眸中满是水雾,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委屈,向来强大而冷静的领导者,此刻在苏维埃面前展示了他脆弱的一面
“别哭,达瓦里氏,你要记住,冷漠是最好的防御”
“我的时间不多了,记住,小心美利坚,他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达瓦里氏,我命令,不,我请求你,向我开枪”
瓷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颤抖的手举起手枪,用尽全身力气扣动了扳机,枪声在寂静的办公室中回荡,泪水随之掉落
早就处于第三视角的苏维埃感觉心被烫了一下,伸手想抹掉瓷的泪痕却穿了过去,无法触及
苏维埃转过头,倒在血泊中的自己目光艰难地聚焦在瓷的身上,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抱歉
抱歉,伤害到了你,以后不会了,我要走了
抱歉,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达瓦里氏了,我的小布克什维尔
抱歉,我背叛了初衷,请你永远不要背叛自己,把我当成教训,然后好好走下去抱歉,徒留你一个人在这恶意满满的世界
——这一刻,苏维埃如坠冰窖
“你是谁?”
“苏维埃你就不能试着相信我一次吗?!哪怕一次啊!!!”
“你有什么恨有什么怨冲着我来!别伤害我的家人!”
“苏维埃你个只会干些下三滥的败类!”
“对于那件事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是他——亲手将小布克什维尔推到了对立面,他错了,大错特错
梦境戛然而止,苏维埃恍然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努力平复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父亲/老列巴?”
苏维埃直接无视被自己吵起来的俄罗斯和南斯拉夫,打开手机翻找与瓷的电话
南斯拉夫见苏维埃疯魔的模样选择握住苏维埃的肩膀直接询问
“苏维埃你到底怎么了?”
“你们谁有达瓦里氏的电话?!”
注视着南斯拉夫异色瞳孔中的倒影,苏维埃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缓地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接下来南斯拉夫一句话让苏维埃瞳孔猛缩
“我们与瓷没有通讯手段,这个命令还是你下的,你忘了吗? ”
“如果苏先生是为了昨天那事而来的话,那对此我向你道歉”
瓷终于放下文件,抬眸毫不避讳对上苏维埃,没有反驳直接承认
——那件事就是我做的,你就是被我利用了,你能怎么样?你能奈我何?
望着瓷平淡如水毫无波澜的目光,苏维埃张张嘴,一时失语
“苏先生,我说过,我是一个瑕疵必报的人,我不知道’苏亻l㣊’一事,是因为他没有说,或者是他说了你们没有相信——我本人更偏向于后者”
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与别人达成了某种合作
瓷眼中的讽刺之意毫不遮掩,这个世界的自己被误解被欺负,这些罪魁祸首凭什么站在阳光下对自己指指点点
“不过可惜,我不是他,这也不是我的世界,我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大闹一场”
“你说呢?苏先生”
说罢不再看听完自己说的话后陷入沉默的苏维埃,往后一靠对随后而来的南斯拉夫弯了弯眼,表情变得柔和
“南哥,上午好”
“小同志上午好!哎老列巴,这可是联合国咱也得注意点形象啊——”
艹,这老列巴今天吃错药了,今天联一发通知就死命往联合国赶,俄罗斯和自己拦都拦不住!最可气的是开的还是他的车!!!
“达瓦里氏,你…可以在叫我一声老师吗?”
以为苏维埃是来打架正准备拉架的南斯拉夫: …?
以为苏维埃是来讨说法准备骂人的瓷:有病?
南斯拉夫戛然而止,看了看笑容僵在脸上的瓷,又看了看左看右看就是不与瓷对视的苏维埃,缓缓打出个问号
所以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一个电梯的功夫他俩聊了什么?
瓷有些懵,悄咪咪上下打量了一下苏维埃,他昨天也就是把苏修亻丨㣊弄出来了呀?这是什么情况?美利坚把他脑子敲傻了?
“苏先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和我打好关系?那这样大可不必——”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苏维埃也是意识到自己那话有些突兀,急忙解释道
“昨天苏修代替了我接管了我的身体,我以第三视角看了全过程,等美利坚把我敲晕后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我们以前的事,从相识到’苏亻|㣊’事件,可是在我的记忆里——”
“没有关于苏修的任何事”
瓷盯着苏维埃躲闪的眼睛,一声嗤笑打破了沉默
“所以呢?苏先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终于认识到了自己那愚昧无知的大脑?还是想借助’无辜者’的身份避开一切就此翻篇?”
“我申明一下,我不是他,我没有资格替他原谅你们的所作所为”
面前瓷讥讽的神情与梦境中冰冷淡漠的神情重合,苏维埃感到一种尖锐的疼痛在他的心脏深处蔓延开来
“不,我不是来请求原谅的,我以个人的名义向你们表明,我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我,我会为我做的那些事买单”
所以可不可以,再试着相信我一次?给我一次机会?
“苏维埃”
苏维埃听到瓷叫自己,方才向下撇的眸子瞬间抬起,下一秒,瓷将先前自己仔细翻看的文件果断地扔向苏维埃,文件精准地撞击在苏维埃的胸膛上
“你的话,你自己信吗,嗯?”
苏维埃伸手接住了瓷抛来的文件,翻开目光迅速扫过,看到那份熟悉的内容时,瞳孔不禁猛缩
南斯拉夫好奇地凑过来,眼睛快速地移动,一目十行,随后他的视线在瓷和苏维埃的脸上来回移动,满脸迷茫
这不就是两份关于苏维埃家轻工业的合作文件吗?不得不说这文件条理清晰,分析的头头是道,反正他是挑不出一丁点毛病,南斯拉夫甚至觉得这是他最为欣赏的俩文件
“熟悉吗?我亲爱的老师,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你说想和他谈谈’轻工业’合作,他推掉了所有不是很重要的工作,紧赶慢赶也花了整整四天的时间,熬夜通宵查阅了你们国家的资金、技术、市场资源等多个方面,为了更贴合你们国情,他甚至翻阅总结了你们的轻工业历史”
“他还考虑到你的态度,写了两份,一份’长期合作’一份’短期合作’,怕你反悔,与你约定好时间后,第五天天下午他掐着点带上京就火急火燎往你家赶,”
“会成功吗?扪心自问,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哪怕希望渺小,这也是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即便最终的结果可能不尽如人意,但至少他努力过、争取过”
“可结果呢?你一句轻飘飘的’我再考虑考虑’就否定了他呕心沥血赶出来的合作文件,他的所有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那个几乎倾注了他全部心血的文件没有等来所谓的赏识,反而在他满身疲惫回家后,等来了一个噩耗——京失踪了,那一晚,他差点失去了他的首都”
“他从前最信任的人,教会了他不要相信任何人”
“那个猩红的夜晚,成了他噩梦的源泉”
瓷顿了顿,那满是讥讽的鎏金双眸,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如同奥伊米亚康刺骨的寒风,一点点凌迟着苏维埃的心
“苏维埃,你的信任太沉重了,我们承受不起”
“这声’老师’,你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