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墓.

那是一段很漫长的岁月。

北大西洋的暖流经过摩尔曼斯克的不冻港,西伯利亚的风雪带着飘渺的清新味道,广袤无垠的雪原延展到天际,顺着风一眼看不到尽头。

瓷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这片雪地里走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留了一长串脚印,带起一阵蔌落的雪花。祂一边走着一边从黑色登山包里翻出保温杯,拧开,茶叶漂浮,温热的液体流到胃里,倒是驱散了不少寒冷。

祂将保温杯重新塞回包里,护目镜上沾了雪,凛冽的风吹过他的下颌,瓷将围巾往上拉了拉,祂唇色本来就淡,现在遭这么一冻,又显得苍白了不少。

祂继续前进,任由发丝被风吹乱,一边又懊悔为什么偏偏要把苏的墓修在俄的地盘。

着实有点冷。

也许是因为那片白桦林真的很漂亮,祂低垂着眼,如此想着。

祂的脚步顿住,白桦林里的这座小屋并不显得突兀,落在屋顶的夜零零散散,一抹炊烟袅袅升起,散在灰蓝色的天里。

瓷有些讶异的挑起眉毛,祂没想到会有人来的比祂来的更早,瓷下意识的去摸兜里的玻璃瓶,手指碰到冰凉的触感,将那一小块玻璃捂热了。

玻璃瓶里装着一个小小的向日葵,瓶底铺着一层橡胶土块。向日葵是手工做的,一群小兔子围在祂身边叽叽喳喳教祂怎么做,批惯了文件的手还是不适合做手工,接连失败了好几次,性子急的小兔子都要上手帮他做了,折腾了好几天,总算有了能看的。

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白俄站在门口,一只手搭在门上,很明显没想到瓷会在这里。祂只是想出门捡干柴,打开门就看到了。

年轻人的一只手塞在兜里,护目镜早就被摘下来挂在脖子上,脸庞冻的有些发青,此刻站在不远处看着祂,和自己同样处在懵懵的状态。

是白俄啊,瓷反应过来,朝着白俄笑了笑:“是要去捡干柴吗?”

白俄回道:“是,瓷先生好,”说着侧身让开一条道,“先生先把背包放下吧。”
瓷应了一声,将背包放好后和白俄出去一起捡柴。澄黄色的夕阳铺了天穹的一角,末端的红顺着一点云尾逶迤而去。

捡完柴的两人回到木屋,失去温度的木屋因为干柴重新暖和起来。瓷垂着眼,手里捧着保温杯,祂舒服的眯起眼,壁炉里的火熊熊燃烧着,垫了一层温暖的光亮。祂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小搪瓷杯,询问道:“要吗?”

白俄斟酌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不喜欢喝茶,于是婉拒道:“不了,谢谢,伏特加应该更适合我。”

祂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红青色挑染的半长头发带着白色发夹,整个人的轮廓在火光跳动中表现出一种奇异的忧伤。

瓷轻声问:“最近还好么?”

白俄闻言微不可察的一顿,摇头说:“不太好,大哥和二哥还在吵,家里也有些冷清。”

要是父亲还在的话会怎样呢?白俄不禁想,祂将自己的下巴埋进豆沙红的围巾里,估计会和瓷先生吵起来吧。

白俄微微偏头,干净透亮的天蓝色眼眸看向瓷,“先生是来看父亲的吗?”

瓷没有说话,脸上笑意未减,鎏金色的眼眸里反射出红色的光亮。

白俄没有听到祂想听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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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站在墓碑前,任由雪花洒落在祂豆沙红的围巾上,白俄垂眼看着墓碑前的玻璃瓶,里面手工制作的向日葵瞧着让人欢喜,另一旁是祂带过来的开的正艳的向日葵。

雪花飘落,祂手里轻飘飘的握着一张纸条,上面写:抱歉,京来消息时候有点急事,看你睡的熟就没叫你,我先走了
——瓷

风又吹起来了,千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在空中盘旋,镜头拉远,只映出一片白茫里随风飘扬的一抹红,祂站在原地,身形很快与这片白色融为一体,流淌着一点淡淡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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