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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cp为中韩/美韩,微量日韩。全文1w1+。。。文中可能含有,架空伪历史向,微泥塑,比较诡异梦到哪里写哪里的情节和模棱两可的作者成分渗透出现。(以及因为写不下去了,所以后面其实算是匆忙结尾,非常突兀。可以只看前3/4对对对)
△正文↓
六七月份,对于身处温带季风气候区的大韩民国而言,体感上总是带着些泥泞。爬满全身的湿热触感和昏昏沉沉的意识总是在提醒他——你现在很不好,不要再逼自己了。
像是那个日本人曾经对他说的:“你是不是患上了六月病。”韩那时只是回看向日,后者看着其实还算真诚——如果忽视他脸上似有若无的嘲笑的话。韩顿了顿:“要是按你们日本人的话说,五月要得病,六月也要得病,那人还有哪个季节是好的?更何况,现在已经七月了不是?”日本听后讪讪一笑,这事就算过了。因此关于韩在此过渡中的不愉悦,从那之后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没人再提,最后连那种不适感都于各种忙乱中渐渐消隐,或者说,被身体的主人刻意地抛之脑后了。
进入新世纪的喜悦心情,随着千禧年过后不足十六年的蹉跎,早已支离破碎。现在韩真的可以说,自己身为国体所经历的时间,已然超过了众多本国的国民。
而现在站在他身旁的,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中国人,说实话当年,他的出生比自己还要晚些。韩看了看他的侧脸,发现他的目光,或许包括脑袋里想的东西,都已经跑远了——钉在左手边的一家排满人的奶茶店上,硬生生地让韩都不再低头想自己的事情。
商场里自由地放着一首《Nobody》,轻快的调子响彻,走过的穿着小裙子的女孩跟着节奏蹦来蹦去,漂亮的年轻人三五成群叽叽喳喳讨论着最新的剧目。韩戳了戳中的肩膀。穿着白衬衣的中国人打了个颤栗,立刻回过头看向他。
“怎么了?”那人浅笑。
“我们去买那个吧。”韩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往店铺的方向走。
“这样会不会……”太掉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中突然想到是韩先提出要过去,总觉得哪里不对,故而闭了嘴。
“想喝哪个?”
“你想喝哪个就买哪个呗。”
“不是。我是在问你。”韩抬起头,直直对上中的眼睛,看得中一时无措。
“第一个。”
“好。”
最后两个人也是喝上了这种劣质奶茶,冰的,一人一杯。中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在韩边上走,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吗?好吧,其实这样的小饮料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好喝。他断然不知自己刚刚的神情有多么恐怖——恐怖地让韩心软了。韩让中帮他拿着饮料,慢悠悠将钱包塞回去,听见中对他说:“下次我请你点什么?”
“这倒也不至于。”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语气轻轻的。
“你不舒服吗?”中看出他今天的状态很奇怪。本来还以为是心情不好,结果带他悄悄溜出来玩,他的神情还是淡淡的。中国人终于顿悟,往身体不适的方向想了。
“其实有一点,”韩的手指贴着发冰的杯子,睫毛向下垂着,“但是也不是很……”
“那我们抓紧回去吧。”
“其实我还是觉得这么贸然出来不好。”
“没事的,你看你来这里也有小一周了,距离回去不也还有小半周呢?”中笑,“再说,我还在这呢,你有什么不放心?”
韩的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两个人挑这个时间出门,甚至连手机都没有带。看着中信誓旦旦——干脆说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心里更慌了。外面的天也隐隐暗沉下来,看上去像是要下雨。街头巷角,行人大多贴着墙根,缓缓前行,像是一群蠕动的蜗牛。
他没来由的有些反胃。
随着住所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中立刻喊了一声:“我回家啦!”穿过小院就往里跑。韩跟在后面,也下意识加快了步频。
中率先在沙发上坐下了,韩则是直接去找手机。果不其然,韩呼吸一滞,他直觉向来很准。界面上的十几条境外未接电话,赫然写的都是“韩国”二字。他颤抖着手指,将电话接通,嘟嘟几声响后,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
“祖国先生,您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嗯,手机关机了。”
韩随便扯了个谎,中听到声音想过来,可是走到跟前又回避了,毕竟二人身份摆在那里,即使两国关系再好,也不能去听别国国体的电话不是。对面的男人对这边的情况一无所知,他简单陈述:“国家有急事,半小时之后飞机起飞,驻华大使馆的人五分钟后来接您,您尽快收拾吧!”
韩挂掉电话。中过来,他的神情也不自主的严肃起来:“怎么了?”
韩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我要走了。”
“去哪里?”中追问。
“回国。”韩往楼上冲去。
窗外的云越积越厚,目之所及都被蒙上了一层低透明度的土黄,似乎还带着点绿调。刺耳的音乐声划过天际,一句“迎接另一个晨曦”竟然为场景增添了几分荒唐的幽默感。
“祖国同志,搬离吧,一会政府的人带您走。”
“这是什么事情?”中将语调放低,可急切的声音怎么藏也藏不住。
“现在不太好说。您确定韩国的国体离开了吗?”
“他还没走。”中立马猜到这事一定和对方脱不了干系,这种时候,他实在没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不过,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刚刚说完这句话,韩就换好西装,提着行李下来了。中即刻挂断电话,韩走过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
“我要走了,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下次再聚吧。”
“好。”中看了看这个下午还站在自己身旁和自己一起闲逛的人,现在急切的样子,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再见。”
“再见。”
韩往外走。远处有闪电打下来,随即是雷声,然后就开始下雨。
“等等,先别走。”中叫住韩,后者停住了,中从门边拿起一把伞,走过去,塞到韩手里。韩又对他说:“再见,但我真的要走了。”中国人有些不好意思,复杂的情绪包裹着他。反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一定和他有关,或许只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呢?中这样想着,虽然如此的论调他自己也不相信。他看韩要开门,猛地拽住韩的胳膊,韩呆在哪,再次抬头看他。中轻轻地、极轻极轻地吻了一下韩国人的侧脸,然后再也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能说:“你快点走吧。”
“嗯。”
后来的两人每次想到这一天,总觉得是带着些魔幻与迷蒙的。大抵是雨越下越大,甚至韩国坐在后座,都无法通过前面的窗子看到外面去机场的路。又大抵是天实在黑,连最重要最重要的飞机都延误了半小时,这样拉长地、漫长地等待,却是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转折点更近了一步。
下飞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下来了,韩的雨伞在下车的时候就被要求扔掉。不过幸好这是国内此时只是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韩从飞机上下来,已经有人替他去搬东西了。空气的闷湿让韩的脸有些瘙痒,他吐了一口气,刚刚从商务舱里出来,就看到一张很熟悉的脸。
“嗨——你来了?”
是美国,他怎么在这里,又为什么来给自己接机?韩的大脑一瞬间宕机了,看着朝他伸手的美国人,他惊觉这或许不是小事。
小雨俨然有变大的趋势,美撑着的伞刚刚好容纳下二人。坐上车子,车窗被摇上去,车里开着空调。韩美二人坐在后座上,美翘着二郎腿,将眼镜摘下来,放在手里把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件大事喽。”美灿然一笑:“对你、对我,还有我们的祖国,都是一件大事。”
“那为什么紧急遣返我?”
“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吧。揣着明白装糊涂?”美对着镜片哈了哈气,雾气马上罩住了薄薄一层玻璃,“拖了你那个好兄弟的福,你的处境很危险,知道我们给你们带来了什么吗,一个大——宝贝。”
“我没有心情在这里和你调情,先生。”
韩胃里不由得翻江倒海,尤其是美说到“你的兄弟”的时候,更是皱紧了眉头。
“诶嘿、什么叫调情呢?”美看样子很是有恃无恐,他将头凑过去:“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能猜出来的?和年初的事情有关?和你、我、中国和北韩有关?很严重的事情?安全问题?”
车轮咕噜噜的滚动声听得人无意识的心烦,韩每问一句,美就短促地嗯一声。经过水坑时,车子激起两片水花,听到这刺啦一声,韩不由得后背发麻。他看了看包里的手机,很快地闭嘴了。
车子驶进韩的私宅的时候,恰巧是十点一刻。韩国人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吃晚饭。有一个女士和一个先生撑着伞等在房门前,手中拿着类似机场的安检仪。
“美国先生,请回避。”
女子这么开口。美看看二人严阵以待的架势,突然笑出声,回身向车里走去:“好啦,我不打扰你们。过两天我会申请来找你们祖国,让他等我。”
韩其实就在旁边,他看着美坐上车子,将腿伸回去,又看着那辆车越走越远。他的行李已经被挑拣后处理好,手机也已经递上。张开手臂,安检仪在距离身上几厘米的地方扫过。抬腿的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需要多余的指令。
“祖国先生,请把衣服口袋翻出来。”
“好。”
就这么都查完,二人打开大门。韩国这个时候才找回了一些做主人的架子,示意二人坐到沙发上再详谈。他们两个的神情一直很尊敬,那个男人比较年轻些,甚至还能看出隐隐的紧张与激动。韩撑着脑袋,痛感和晕眩感让他不得不先和两位公务人员致歉,在抽屉里拿出一块糖含在舌下后,他才觉得缓过来些,抬眼,面前人皆神态庄重。
“首先是,很抱歉,祖国先生。没有提前通知您回国,让您担心了。”韩点头,晕眩感渐渐褪去,只是头依然疼,胃也酸的发皱。他尽力思考着,随着二人的话,一切在他的头脑里渐渐明了了——
“为了防范北韩的核威胁,这是我们做出的最好的选择。”女人略停顿,“只是国际局势上对我们是不利的。关于THAAD的相关事宜,国内外的争议都很大。所以,这也是将您紧急召回的原因。”
“从年初北韩试炸氢弹成功开始,半岛局势的激化就是必然了。”
“中方、俄方等的表态都是强烈反对并谴责。所以,您和中国的那位先生……”
“我会按安排行事。”韩立马回应。
“我们也不会将话说的那么死。只是凡事总是要做出最坏的打算——这三天您先不用离开,您的餐食,生活所需我们会帮忙处理。对了,这是您的新手机。”
待人走后,韩彻底失力,躺倒在沙发上。又因为胃部的抽痛渐渐蜷缩在一起。
实际上一切猜测都被揭晓的感觉并不算好,心里的石头虽然落地,但是喉头却好像呛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韩麻木地捋着刚刚二人的所有话,只觉得侧脸有些发烫,他默默闭眼,连晚饭也顾不上吃。仅仅八个小时吧,这些事情就一股脑全都塞到他脑袋里了。他突然有些无助——自己又能做什么?甚至无法为自己的国家做哪怕任何一点实质性的事!他突然有些口渴,要去喝一些温水吗?他这样想着,却没有动。
好像自虐似的。
淅淅沥沥,连着下了三天的雨。第四天是晴天,韩国一直在盯着新闻频道看,这天他也没有出门。
美按门铃的时候韩正在插着耳机听音乐,美国人连着按了几声,韩都没有听到。直到前者受不了了,直接把电话打到韩的新号码上。快节奏的音乐被切断,韩立刻接了电话,只听见美国在电话那边喊:
“给我开门啊我在外面要被烤熟了!”
“有那么热么?”韩小声嘀咕。美随即接道:“诶你这是、你说什么呢?”
韩去开了门:“我什么都没说啊。”
美国人推推半框眼镜,看上去有些许恼怒:“大韩民国你难道是失恋了躲屋子里哭呢?我一直在按门铃啊好累啊好累!”
“你嘴真毒。”韩指着里面说,“我以为你会昨天来呢?所以没准备东西。”
“为什么不准备?我有这么没面子吗?还不让人调时差了——坏韩国人。”
“倒也不是。”韩拉着美往里走,“纯粹懒得出门罢了。”
“是不是没心情。”美国从包里掏出一大堆糖果巧克力和饮料甜点,“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THAAD?”
美略有些尴尬的看向韩,听到这个名词他也不由得严肃起来。韩自知这么说确实很奇怪,又坐回到沙发上,像是要转移注意力一般,他随即将耳机分了一只给美国人:“诺,听歌吗?”
“听。”
美国人开始是错愕的,但是在大脑反应过来前,他已经下意识的回复完韩国的话了。今天可是七月上旬少有的艳阳天,发烫的阳光灼下来,惹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美只得低头看向矮桌拉开的抽屉,好巧不巧,里面放着一兜吃了一半的蓝莓味夹心糖果,是自己上次送的,包装袋上还留着自己闲来无事用记号笔画的小哭脸。将耳机塞在右耳,美总觉得这个调子有些熟悉,他凑到韩身边,看他将听歌软件打开,赫然是一张漂亮的封面,下面写着歌名。
原来是叫做《Everytime》么。
“Everytime I see you……”
歌曲过了一大半,美国人听到自己熟悉的一句,便跟着音调呢喃出这句歌词。
“그대 눈을 볼 때면……”
美侧目向韩,韩的声音同样很低,头发简单束起,他的头发那么黑,东亚人较比昂撒人较为柔和的骨相并未让他显得柔弱,反而成就了一种柔与刚的诡异的和谐。
韩发现美炽热的眼神,他突然无措,有些暧昧的词藻绕在耳畔,让他误以为是美国人觉得他的歌品很差。他将耳机摘下来,美也跟着他的动作:
“我们换一首吧?”
“这首也很好听的。”
是夜,美临时决定在这里留宿一晚。很快地上报批准之后,他便住下了。对于此事,韩也没有什么意见。两个人各回房间,也各自去睡。美国没有想到,他做出的这个决定远远比自己想的值得的多。因为第二天一早,大韩民国刚刚醒来的时候,发现美已经再厨房里接电话了。美国人睡眼惺忪, 语气中隐隐透露着不耐。
“回访中国吗?今天?——亏我没有回去,不然连时差都不够我调的,飞机都得拐弯。”美又随便对付了几句,他挂了电话,看韩站在他身后,他往外走,顺道拍了拍韩的肩膀。
“在偷听呀。听到什么了?”
“你的起床气。”
对付了两口早饭,大约半个小时后,韩也接到了差不多的指令。到达北京时,恰好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天又闷的没办法,只是站着就让人感到被炙烤那般不适。象征性地走了流程,对国体们搜身检查后,他们就跟着各自国家的人进了大厅。
“同志、先生们,这里请。”负责指引的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女人,低跟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她的心理素质很好,对待三位是一样的有礼貌。中国走在最前面——一个人,从善如流的跟着她走。见人和记者的乌泱泱的往另一方向去,韩没忍住回头,美关注到他的神情,随即放缓了步子,整个人愣生生挡住韩的视线,韩确乎有些走神,看到美的举动,他便立即反应过来,立刻朝前看了。前方是可以望得到头的宽敞走廊,尽头打开的门泛着悠悠的白光,门外的事物是一丝一毫也看不清的。几天前还在自己身旁的中国人,如今挺直了脊背,走在最前,从他身后看过去,连衣服上的褶皱都看不到。
表盘上的针咔哒咔哒地走着,金属片尾端奇怪地凸起,像极了拉磨的毛驴。两个亚洲人都没有说话,倒是美国人先耐不住:
“要不要说点什么,别死气沉沉的。”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两个黄皮肤的男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这家伙一眼,美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来一张卷起的报纸:“看看这个?”
韩接过,看了一眼登刊的内容:“现在真的还有人看报纸吗?——我能不能看。”
他的眸子未动,语气明显是抛出问题。中知道韩这是在咨询他的一件,他要说的话,说出来一个字就卡住了,他只得再说一遍。
“应、应该是可以的。”
“中国,你在担心什么呢?”美用手指在报纸第一页上的新闻版面画了个大圈,“这个……么?”巨大的版面,虾米丁大小的文字——或许这正是隔壁要处理的事宜——好吧,其实这是肯定的,不然他们也不会相聚在这里不是吗?中突然想起,这个时候的韩国人本应该刚刚回到家里,手里拿着自己硬塞给他的各种纪念品,仰在床上不知道把这些审美堪忧的东西都放在哪里才是。只是韩现在就这么站在美旁边,手指捏的报纸的灰色纸页发折,深深浅浅的沟壑和地毯没铺好时,脚踩在上面所牵连出的凹凸不平的厚重部分的美感异曲同工。
“美国先生,您多想了。”
中思考的几秒中反而让美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但是看他正气凛然的表情——中国人正经的时候真的非常正经,美回他以微笑,而后故意将韩往自己身边揽,正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韩一滞:
“你这是干嘛?”
“不干嘛。”美趁机扶住韩的腰侧,“看你想什么事想得出神,把你往回拉拉。”
美没有看到期望里中把后槽牙都咬掉的样子,因为这个时候有人来敲门,三人出门去,指引的还是那个女人。她面上不显,可明显看出她的神情与刚才是有差别的。中这次没有走在最前,他将美、韩二人手上的报纸接过复原后,就跟在了最后面。会议室的门开了,他们进去,随行的还有几个专业摄影师,他们搬着沉重的摄像机先行往里,中韩美三个国体只是站在靠近门内的位置站着。那群外交要员脸色都很不好,这是谈崩的前奏。
韩正站在空调的风口下,说实话,离六月越发远了,可他仍是在不适。凉风抵着他的脑袋吹,颅骨内的器官哆嗦着,像是被鞋底来来回回碾了好几遍。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一摊浆糊了,他微蹙眉,正想挪地方,怎料中就如条件反射般,隔着有些厚的西装布料,扭着韩的手腕,向韩要走的另一侧,即自己这边拽。
此时,韩将手抽出来的瞬间,中也像摸到了烧红的烙铁,立刻松手了。“谢谢。”韩说。他说话的声音,其实客观上并不存在——那仅仅是一个对出来的口型。中与韩二人都心知肚明的,这样子的话或许再也不能说出口了。然后是什么,是漫长的等待?听到椅子稀稀拉拉的声音,那些终于客套完最后的礼貌话的政客们,此时终于起身了,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薄怒。
“同志?”中听见有人叫他,他挺直脊梁,礼貌的与韩、美二人道别,和中国人们一同往外走。美国刚刚呆得地方有点靠里,他此时才转过头,见韩脸上还挂着柔和的笑。
韩问美:“美国先生,我们还要一起回去吗?”
“或许,我需要回国了——没法给你确切的回答,真的抱歉”美也越过韩,他语气中有笑意,“回去盯着点新闻,亲爱的。我猜今天有大事发生。”随后径直离开。韩也跟着自己的国人出发。如此,迈出屋门的那一步,便扯出了一个时代最苍凉的落幕,韩再次回头,会议室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门被轰然关上。
就这样,又过去了五天。
清晨,韩穿着睡衣坐在院子的躺椅里——好吧,这才像个活了百岁的“人类”该有的样子。他把手机反扣着,正盯着夏日清晨、远方几只要觅食的小麻雀儿发呆。这时,他突然听到有人敲他家的大门。
说实话,他现在真的不想去开门了。可能是在逃避什么,又或者说只是不想别人打扰他的雅兴。但是他还是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
“早安。”
“诶,早。”韩看着面前穿着常服的人,“日本,你怎么在这?”
“昨天共同社有一篇报道关于你兄弟,我看你们那个——统一部也发了。恰巧这几天闲的没事,便申请了非公事外派,时间是二十小时。”
“你倒是有闲情雅致。既然报道的是他,你干脆去找他,过来给我添堵干嘛?”
“不是,你真对我一点也不欢迎啊。”见韩要关门,日本人一个侧身溜进来,“共同社刚发表完他祖国对咱们的核威胁呢,我再去找他,不被核弹轰到日本海峡算他脾气好喽。”
“你别再在我面前……”
“不是你们两个都整什么幺蛾子呢……”
“你出去吧。”韩推着日,直接推到门边,打开门,丢出去,然后关上。
“让我进去!诶!”
经过大概四五分钟的拉扯,日终于是被韩放回了屋里,前者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终于是进来了。”
“你现在还可以出去。反正又不是正经出差。我还可以赶你走。”
“不要啊大韩民国君——”日作势往楼上跑,被韩抓住了衣服。宽松的衣物唯一有些紧的领口处勒住了日的脖子,他立马倒着往下走。被韩按在餐厅的椅子上。
“看得出你心情很不好啊。”日摆弄着韩拿过来的勺子,“不过呢……”
“你要是是来评价我祖国的决断的,那你就从这里出去。”韩抱出一桶冰淇淋,将日手里的勺子夺过,左手拿一个勺子,右手拿一个勺子,就坐到椅子上。
日看韩状态不对,迅速地转移话题:“你吃早饭了吗?”
“也许没有。”
“为什么是也许?”
“因为这个就是早饭,诺。”
“嗯,挺不错的选择。”日伸手,“我也没吃早饭,分我两口。”
甜腻腻的冰制品到最后也没有人动,韩随意泡了两碗泡面,两个人都吃的大汗淋漓。日倚在凳子上,韩猫着腰,趴桌子上玩手机,场景非常生活化。
“对了,你不是说自己到了这个季节就身体不适——都好了?”
好了?这样的时节总是给予韩国很大的“惊喜”,又或者说,如此的病痛,一年四季都是无法根除的。大矛盾叠小矛盾,矛盾常存,所以身体上的不适也是常存的。不说自己,眼前人模狗样的日本人,还有自称为超级大国的美国,与日渐强大的中国,他们的身上就没这样偶尔爬上的,抓挠着神经、拉扯着肉体的隐疾吗?韩觉得必然是有,那眼前的日,就是——话里有话,另有所图。
“没有。”
“你在因为‘那事’心烦吧?”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韩对日这样急切地刨根问底的举动很是不满,虽然在待客之道上自己也有不足,但是眼前的日本人,真的还可以归类于“客人”的行列吗?
“你确实不应该告诉我,因为——”
因为什么?韩愣住,他的意识在尖叫。
“我的论调可不同于中国人、俄罗斯人或是北韩人。”
日的指节轻轻敲击桌面,他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直直注视着韩。
“你代表你的国家,所以是支持的。我猜到了。”韩用塑料叉子搅和着吃不完的面汤,里面的面渣像是在腐烂的水里泡着的蛆虫,韩不能再往里看了,一只大手正掐着他的心脏。
今天,越来越热了。
日本没有把全部时间都放在韩这里。韩承认他很聪明,这样子的他终于可以有些自己自由支配的时间了。宽敞的屋子里再次变得只有韩一人,他将垃圾扔进垃圾桶,木讷的上楼,把脸埋在床上。
软和的床垫,香喷喷的、带着木木的甜的被子。
韩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视频里星州郡的人们走上街头,朝他走来,哭着说:“祖国呀,我们不希望……”可是他同时也不能忽视北韩的核威胁,与当时其他国家,在实际上几乎是纵容的态度。对现状强烈的抗议搅得他脸上的肌肉都生疼,他看到了总统女士,她刚上任那天,将指尖的一滴血抹在自己的额头——这是国体换代的仪式,是私下进行的。韩一闭眼,就能看到她笑。又想到她当时在中国阅兵式上——自己那时和中国的国体、俄罗斯的国体,以及其他几个国体站在那里。中往远处望,隔着窗子,他说:“我其实想去外面看——看看那些笑着的人民啊,与当年战争胜利时——笑着的那群人有何不同。”
韩不知道中指的是哪场战争,他有一瞬间想到最坏的方面,所以也没有说话。俄罗斯先回应中国,即使有些答非所问:“当年的世界,真的是从血泊里爬出来的。”韩心想着,应该就是那场反法西斯的战争,他答道:“或许是相差无几的——全部是幸福、自豪的笑容。”
“我想出去看看。”中国的这句话隐约将韩带离那个场景。他将自己从枕头与被褥的温柔乡里拉出来,然后自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依旧按照安排,在这里郁闷着。
如果说,仲夏之末、季夏之初的炎热,让记忆都有些虚晃的不真切,那接下来的一个月则更如走马观花。中韩关系像是被按下的暂停键,又像是闪电般劈下的快节奏的休止符——后头就是新的音节了。韩国人再无什么差要出,也无什么人要见,只是静静等待着这件事最后的敲锤定音。
舆论仍在发酵,在互联网的传播下愈演愈烈。群众运动很疯狂,政府的决心也没改变。韩仍是按照习惯,找一些志愿工作帮忙。而闲暇时,他偶尔盯着手机发呆。
九月十日的前数两天,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韩一如既往的准备睡觉,刚刚将被子铺好,他忽然听见有“叮铃铃”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屋子里,如此复古的铃声,反而为环境增添了几分不真实感。
地板上的防滑瓷砖反射着白花花的光,韩突然想到一个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猜测上是不可能,所以他也就没有理这串诡异的呼叫,自行去洗漱了。水流哗啦啦的冲下,韩吞了吞口水,铃声再次响起,韩心里烦躁,依旧忙自己手上的事情。金属喷头将热水连成线,蒸腾的雾气也没法拦住尖锐的声音直直刺入耳膜。
“真是烦人。”他随便裹了裹,打开门,外面是冷的,他打了个哆嗦。这个时候谁能把电话打到座机上?或许是哪个不方便用智能机的要员?他的气渐渐消了,甚至还有些愧疚——万一真的是如此呢?自己应该直接接听的。得了,这次真不应该任性而为的。他径直走到书房的矮凳子旁边,先把线拉起来,然后才往凳子上坐。
“你接了?——那好,来祝我生日快乐吧。”
“?”
韩挂掉了电话,好吧,是自己多虑了,下次还是不要管座机的事情了。铃声接着传来,一声急促过一声。韩的心里非常烦躁,抄起一把剪刀,几乎是踏着步子过去,将话筒拿起来。
“南朝鲜?你还是接了——明天我给你个惊喜好不好?”对面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其中还透露出满满的自豪。让韩以为朝鲜这家伙是不是又发什么疯溜出来,是不是明天就要出现在自己房门口,等着用刀子扎自己了。
“贱人养的狗崽子。”韩骂了一句。对他,自己实在是没有耐心。直接将电话线剪断,瞬间,他觉得世界都清净了。
韩寻思着座机不能换电话号这一点,还是太为难人了。但是要是报修的话,还要花人民纳税的钱,更何况自己会不会被说“破坏民族情感”啊。他仰头,将脑袋靠在墙上,感觉自己真的要晕过去了。打开手机,将邮件编辑了好几遍,韩动动手指,将邮件发出去。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卧室,合眼,只把这个事当做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
就这样过去了……吗?
第二天,大韩民国正在帮忙往政府送东西的时候,听到几个新闻工作者的谈话。那两个记者正在讨论稿子编辑的事情,看见他来,便问好道:“祖国先生好。”
“你们好——这是在干什么?”
二人知道这是自己国家的国体,更何况内容已经发表好了,来这里是有别的工作。
韩细细地看着文章的内容,他突然知道朝鲜昨晚的一番话是什么意思了。半岛局势进一步升温——原来是以“国庆节”为由的导弹试射吗?还是说这是所谓要防范THAAD系统的借口?
这倒是把没在国内呆上几天安生日子的美国叫起来。美国人絮絮叨叨地和自己聊了了一个多小时,韩国人心不在焉,听到哪里就嗯几句,听不到就全当算了。
“嗨。”美国人那边明显是翻了个身。沙拉沙拉一直响。
“你一直在床上么?”
“是。”
“可你刚刚还在喝麦片粥,不是吗?”
“这个也是。”
美国人将脸靠近手机,韩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和气流偶尔打在听筒上的噪音。
“中国人有给你打电话吗?”
美突然问。对面停顿了足足半分钟之久:“没有。我换电话了,我猜他也换了。所以没有和他通信——也没有收到邮件。”
现在连两个国家间正常的交流都成问题,他们两个国体又怎么能左右呢?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浅浮了,他接下来说:
“北韩导弹的那件事,你还要和交流一下吗?”
“交流,他哪像是要和我交流的意思?”
“你弟弟真的像只喂不熟的狗。”
“你是在夸他吗?”
“哦——说保守了?我去找你如何,非公务性质的。”
“算了。”韩说。
关掉手机,美略笑着,笑意不达眼底。他从床上翻起来,伸了个懒腰。他金色的发丝在自然光下就像星星的光晕。他远眺,巨大落地窗前的景色,异常清晰。
韩国,他还是对自己有所顾忌吗?美想。是不是当年自己的举动,在他看来确乎是笑里藏刀——或是说,他真的很有自己的想法。
记忆不是黑白的胶片,就算会大面积的失真,可是真正需要铭记的事情,会永远像新发生的一样,死死刻在脑子里,这是不会忘的。
在和美国人说话的时候,实在的说,韩总是下意识想要离开这里——走、走远一点。有一个声音这么和他说。这样驱使他离开的声音总是在某一个很奇怪的点上触发,味道、声音,某句熟悉的话话……或许是活的时间越来越久,回忆也越攒越多,让他有些不得脱身。对美国人是,对日本人和中国人更是如此。防备就像蜗牛身上的壳,如此薄,却又很坚固,将他们隔开,如蜂窝中的洞。
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吧?经济的波动容易带来精神上的各种触动,那是被影响的各国国民的生活,在一次次变数中形成的自以为的定数。
中国人对韩国人的容错总是小一些,他们的愤慨与强烈反应丝毫不逊于国内的群众。只是思考的方向是不一样的——国内的群众关心此系统对自身健康的影响更多,中国人则是认为这威胁到了自己国家的安全。韩和中没有说完的话,也停在了最后一句,没有说完的“谢谢”与“再见”。
把一切交给时间……
九月底的时候,韩还是被要求和美见面。驱车来到星州郡,乐天企业的几个高管正说话,似乎是展示被圈出的场地。
韩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思考过自己在中国的投资。那些在华东北地区的产业,以后要怎么办。
此时已经过了夏天,落叶树的叶子开始变色,没有果子的它们只是叶子飘飘洒洒,可惜不能滥竽充数。它们有的变干,有的腐烂,大半还保持着绿色,挂在树梢上。
“等明年这个时候,这里就会变得截然不同了。”美拉着韩在外围,指着里面的高尔夫球场,“什么时候请你打高尔夫?”
“不,不用了。”
“你不会是还在想着中国那家伙?”美国人再次调笑道,“为那些没法继续的贸易的担心么?”
“前者没有,后者有些。嗯。”韩略点了点头。
“非要和他们那群姓社的玩,现在好了,看看谁给你……”
“……天有点冷了。”
韩将话题拐弯,美也跟上他的话。
“是呀,秋天了——”
明明秋天已经到来,怎么如六七月那样的隐痛还是存在呢?是气温骤升骤降的缘故对吧。
韩国推走了美试图为他披上的外衣,他需要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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