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冬天总是来得又急又猛。

 

瓷站在红场上，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轻轻呵出一口白气。他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中式立领大衣，衬得肤色愈发白皙。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看着那些晶莹的六角形在眼前融化。

 

“第一次来莫斯科？”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瓷转过身，看到一个高大的斯拉夫男人正倚在路灯下。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毛大衣，银白色的头发在路灯下泛着冷光，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是的。”瓷微笑着回答，”这里的冬天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男人直起身，迈着长腿向他走来。随着距离的拉近，瓷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伏特加的味道，混合着雪松的冷香。

 

“我是俄罗斯。”男人在他面前站定，伸出手，”看你在红场站了快一个小时了。”

 

瓷愣了一下，随即握住那只手。俄罗斯的手很冷，但掌心有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茧。”我是瓷。”他顿了顿，”你观察了我一个小时？”

 

俄罗斯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了看越来越大的雪。”要找个地方避雪吗？”他问，”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咖啡馆。”

 

瓷看着俄罗斯被雪花打湿的睫毛，突然觉得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其实很温柔。”好啊。”他说。

 

咖啡馆里暖气很足，瓷脱下大衣，露出里面的白色高领毛衣。俄罗斯的目光在他修长的脖颈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移开。

 

“要喝什么？”俄罗斯问。

 

“有什么推荐吗？”

 

“这里的蜂蜜酒不错。”俄罗斯说着，已经向服务员点了两杯。

 

瓷注意到俄罗斯点单时用的是俄语，声音比说中文时更加低沉悦耳。他端起酒杯，温热的酒液入喉，带着蜂蜜的甜香。

 

“怎么样？”俄罗斯问。

 

“很好喝。”瓷笑着说，”让我想起家乡的桂花酿。”

 

俄罗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能给我讲讲吗？”

 

瓷开始讲述家乡的故事，从江南水乡到北国风光，从茶道到书法。俄罗斯听得很认真，不时提出问题。瓷发现，这个看似冷酷的男人其实对东方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

 

“你呢？”瓷问，”能给我讲讲莫斯科吗？”

 

俄罗斯沉默了一会，开始讲述这座城市的历史。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瓷注意到，当他说到战争时期时，眼神会变得格外深邃。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咖啡馆里的人渐渐少了。俄罗斯看了看表，”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酒店吧。”

 

瓷点点头。走出咖啡馆时，一阵寒风袭来，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俄罗斯看了他一眼，突然解下自己的围巾，动作有些粗鲁地围在瓷的脖子上。

 

“谢谢。”瓷轻声说。围巾上还带着俄罗斯的温度和气息，让他莫名安心。

 

两人并肩走在积雪的街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俄罗斯走得很慢，似乎在刻意配合瓷的步伐。

 

“明天有空吗？”俄罗斯突然问。

 

瓷转头看他，”有安排？”

 

“带你去个地方。”俄罗斯说，”比红场有意思。”

 

“好啊。”瓷笑了，”我很期待。”

 

俄罗斯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瓷第一次看到他笑。虽然很浅，但让他莫名心跳加快。

 

第二天一早，俄罗斯就等在酒店楼下。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皮衣，显得更加挺拔。看到瓷出来，他递过一个纸袋。

 

“早餐。”他说，”尝尝看。”

 

瓷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布林饼，夹着鱼子酱和酸奶油。他咬了一口，浓郁的奶香在口中化开。

 

“好吃吗？”俄罗斯问。

 

瓷点点头，”很特别的味道。”

 

俄罗斯带他去了莫斯科地铁站。瓷被站内的装饰震撼了，大理石柱、水晶吊灯、精美的马赛克壁画，仿佛置身于宫殿之中。

 

“这是世界上最美的地铁站。”俄罗斯说，语气中带着自豪。

 

瓷看着墙壁上的壁画，突然发现其中一幅描绘的是中俄友谊。”这是…”他指着壁画。

 

“1950年代的作品。”俄罗斯说，”那时候我们关系很好。”

 

瓷转头看向俄罗斯，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地铁站里人来人往，但这一刻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要坐地铁吗？”俄罗斯问。

 

瓷点点头。地铁上很拥挤，俄罗斯站在他身后，手臂撑在他两侧，为他隔出一个安全的空间。瓷能感觉到俄罗斯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耳畔，让他心跳加速。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从克里姆林宫到特列季亚科夫画廊。俄罗斯对每一处都了如指掌，像个称职的导游。但瓷注意到，每当说到战争时期的历史，俄罗斯的语气就会变得格外沉重。

 

傍晚时分，俄罗斯带他去了麻雀山。站在观景台上，整个莫斯科尽收眼底。夕阳的余晖洒在城市的建筑上，为这座冰冷的城市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很美。”瓷轻声说。

 

俄罗斯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瓷转头看他，发现俄罗斯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瓷问。

 

俄罗斯摇摇头，”只是觉得，你和这座城市很配。”

 

瓷笑了，”为什么这么说？”

 

“都看起来很冷，但其实很温暖。”俄罗斯说。

 

瓷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向远处的夕阳，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要回去了吗？”俄罗斯问。

 

“再待一会吧。”瓷说，”这里的景色太美了。”

 

俄罗斯点点头。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看着夕阳慢慢沉入地平线。莫斯科的灯光次第亮起，像繁星落入人间。

 

“明天我就要走了。”瓷突然说。

 

俄罗斯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几点的飞机？”他问。

 

“早上十点。”

 

“我送你。”

 

瓷想说不用了，但看到俄罗斯坚定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回到酒店时，已经很晚了。俄罗斯站在酒店门口，看着瓷。

 

“谢谢你今天的陪伴。”瓷说。

 

俄罗斯摇摇头，”应该是我谢谢你。”

 

瓷不解地看着他。

 

“已经很久没有人愿意听我讲这些了。”俄罗斯说，”他们都觉得我太冷漠，太难以接近。”

 

瓷的心突然揪了一下。他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俄罗斯。”你一点也不冷漠。”他说。

 

俄罗斯的身体明显僵住了，但很快，他回抱住了瓷。这个拥抱很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晚安。”俄罗斯松开他，转身离开。

 

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那是俄罗斯忘记要回去的。

 

第二天一早，俄罗斯果然准时出现在酒店楼下。去机场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到了安检口，瓷转身看向俄罗斯。”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他说。

 

俄罗斯点点头，”一路顺风。”

 

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笑了笑，转身走向安检。

 

就在他即将通过安检时，突然听到俄罗斯的声音：”瓷！”

 

他回头，看到俄罗斯快步走来，在他面前站定。

 

“这个给你。”俄罗斯递过一个精致的木盒。

 

瓷打开，里面是一套俄罗斯套娃。最外层的套娃上画着红场的图案，打开后，里面的套娃一个比一个小，最后一个只有拇指大小。

 

“这是…”

 

“下次来莫斯科的时候，”俄罗斯说，”记得找我。”

 

瓷抬头，看到俄罗斯的耳尖有些发红。他笑了，”好。”

 

俄罗斯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点点头，转身离开。

 

瓷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握紧手中的木盒，感觉心跳得厉害。

 

飞机起飞时，瓷透过舷窗看着渐渐远去的莫斯科，突然觉得这座城市不再那么冰冷。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或许，这就是莫斯科的魔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