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诅咒](苏瓷)

红尾人鱼在大海中游动,黑发顺水而散,悠扬的飘飞,在这西方,他的东亚面孔略显突兀,也因此被不远处正欲通过歌声去捕获人类的那队人鱼排斥。

他转尾打花,朝那逐渐走向死亡的小木船冲过去 ” 东方!”伏于水下的人鱼率先发现了他。这个名字一出现就意味着她们的捕猎又将血本无归。那西方之人干脆推翻木船,瞪了他一眼,叫上在礁石上的姐妹尽快离开了。毕皆,真要打,她们都上可能也打不过他。

那被称作”东方”的人无奈看着她们游远,上前托起了慢慢下沉的渔民,往岸边而去。

算算数,这应该是他死后救的第十个人了。

嗵。瓷将渔民放在了沙滩边,从鱼筐里顺了几条鱼作报酬。他清清嗓,开口呼唤,不久便有人被歌声吸引而来。该走了,瓷闭上嘴,转头潜入水底。身后是人们的惊呼和对”守护”的感谢。

嘶!小腹一痛。瓷不得已放缓速度停在了峭壁旁,抚着那条由胸口至腹部的伤口,他的眼神暗了暗,这条伤口就算死后也未曾愈合,也是,毕皆他的死亡跟它有很大关系,瓷抬头望向远处,落日如残血,坠下高空。海上腥红一片,像那晚一样。瓷欣赏着,舐过犬齿,将鱼放入口中咀嚼。咔咔声在安静的海平面上分外突出。

声誉已积好,以苏多疑的性格必会回来查看。瓷看着暗淡下去的天边,咬碎了鱼的头骨,舔食手上的血渍。既然上天给了机会,那他一定会利用上,去撕开苏的血肉,品尝他心脏的味道。瓷转身,再次伏到水面之下。

 

[半个月前的夜晚]

天漆如墨,无星无月。海面上的游轮突兀的像潘多拉之盒。瓷扶着栏杆远眺,心中的警铃在轻轻摇晃,苏原本在一年前和他断掉了一切贸易往来,今天却忽然以为他的公司施加投资为由,邀他从东方来到这极寒之处。

苏维埃在打什么主意?出而反而?

海风吹来,打乱了瓷额上的碎发。他垂下眼,口中呼出的白雾模糊视野。苏曾经是一个极好的合作伙伴,不仅项目分红合理,还主动帮助当时资金运转困难的他重获生机;苏曾经也是瓷的爱人。温和,可靠,他们俩的公司之间也因此或多或少产生了相互依赖的联系。

只是……

“瓷,你还不理解吗?””收购与你而言是好事!你为什么不同意?”苏把合同甩在桌上,沉闷的声音里压着怒气.

瓷不卑不亢的同他对峙”我可以减少所需分红,也可以增加合作,但这个,我不可能答应。”他淡淡的扯出笑脸”公司现在或许是很困难,但已经好了不少单凭这一点,我就不能将它转手于你。”

瓷收起工作性笑容盯着对面的斯拉夫人”苏先生,”你“和”我”不能混为一谈,我若递出,便会先去全部资本……”瓷张了张口,放轻声音”与你抗衡”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讨论此事了,双方对峙,谁也不肯让步。关系也岌芨可危。

苏的欲望愈加明显,瓷能从项目中得到的利益也逐渐被炸干。这段合作从苏开始从瓷于手中抢取益处时便注定会崩溃了。

而瓷这句话无疑是:”最后一根稻草”。

苏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终止合作吧”他起身离开

走后,门被极用力摔上,发出呼的巨响…

浪花粉散在船头,发出阵阵哀鸣。

瓷从回忆中脱身,双眼平静地远望着那连成一片的水天。轻而稳的脚步从身后传来。

瓷转过身目视逼近自己的白发西方人”去船舱里谈?还是就在这儿?”他很自然地换上笑面,但笑意不及眼底。苏没有回应,脸阴的可怕

瓷似乎看到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剧痛。眼前模糊,他下意识捂向痛处,却看到在白衬上扩散开的大片血渍。瓷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苏。

那把被握在斯拉夫人手里的凶器;红色的液体正往下坠,开出鲜红的花…

瓷口中发干,他想从苏旁逃走,肩被猛然一推。最后的记忆是船头站着的人和颠倒的天空

还有被染红的海水。

 

瓷眯着眼盯着远处的白船,鱼尾不自觉地拍起水花,苏果然来了。也是,如果他没死透,这个斯拉夫人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控制他的产业呢?

瓷心情甚好的哼起歌,转头潜入水中。

他可要吊着点儿苏,不然他万一查明他的位置,计划就泡汤了。

红尾人鱼朝起航的白船追去。

苏看着手下搜集来的资料,烦燥地靠到椅背上。两个星期了,那所谓的”守护者”-﹣红尾人鱼仍是若隐若现。苏已经开始怀疑其真实性了。

他拿起照片,眼神晦涩不明。图中是一模糊背影,礁石上的身形长发及腰,艳红的鱼尾随意地拖着,像夕阳一般的颜色显眼极了。

如果不是这张照片,苏早就放弃寻找了。他太了解瓷了,既使是个背影,苏也几乎肯定下来。

他活着,这就足够令苏不实。

“你在哪?…”苏甩开照片;起身走出船舱。

今天天色好,同玉般的明月镶在夜幕中。徐徐地海风掠过,吹出层层水波。苏立于船头,盯着水面上随浪花碎开的月光。

说真的,他仍然爱着瓷,他只是断绝了贸易往来,却留了一个通道给瓷,只要瓷来,他们的合作可以继续,他

也会收好野心,尽量保证不再提出收购。

但瓷没来。

他愤怒,他不解,他的刀最终划向爱人,在瓷坠落的那一刻,也才后知后觉的望着海水失神

算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的野心实现,这种喜悦早就冲淡悲伤了。

这一次来,也不过是为了确定瓷还能否造成威胁,苏转身,走向舱门。

如水般柔软的歌声。说是歌,倒更像吟呻。它轻飘飘的在这一片飘游,空灵又忽远忽近。嗓音带点沙哑,微微忧怨,但却莫名给人一种妖绕的挑逗感。那不是西式的高音,更贴近神秘东方轻语。它在呼唤,它在低诉。海浪的波涌是它的背景音,风过奏出悠缓的伴奏,更衬悲寂。

苏脚下一顿,猛然转头急走至船头。月光流在歌者身上,化成皎白的晶泪。他背对着苏坐在礁石上,抬头似是在望月。墨发披散而下,搭至红尾。暗色的海,在他周围撞出激浪,浪点溅到纤白的手上,又慢慢流下。

孤独。一如那张照片里一般,甚至更过。

他好像感受到了苏的视线,声音变得有些颤抖。苏呼吸变得急促。终于,出现了。寻找了这么久,终于…他回身欲驾船追去。

幽幽的歌声一定,随后是入水声和清冽的请求。“…不要…你自己来…”

是瓷的声音,和以前一样温婉平和,隐约有些委屈。苏停住,自己去找他很危险,人鱼本身就是善于伪装的生物,更何况他还是瓷化成的人鱼,苏不能相信瓷,他们的信任早在他杀死瓷的那一刻起就消失了。苏想继续走向驾驶室,可却不知怎的动不了。

他只是一条人鱼…

他这么美丽单纯…不会骗人…

相信他…相信他…相信他…

词句充斥了苏的大脑,他原本无表情的脸有些松动,手脚僵硬的朝瓷走去,眼神空洞迷离。

人鱼的歌声具有魅惑能力…

一句话在那词句中闪过令苏惊出一身冷汗,他迅速捂住双耳看向波光鳞鳞的海面。

瓷挑了挑眉,讶异于苏极快的反应。唇角微微一弯,再次由水隐去。除了波纹,只有隐隐回荡的歌声证明他曾来过。

苏放下手,看着那悠悠散开的波圈,拧紧眉。看来也只能再杀一遍瓷了,或许他还可以将瓷的尸首制成标本,让瓷真正成为他的”所有物”。苏不自觉地期待起那红尾人鱼的标本。

 

快艇在海上散开,朝多方位驶去。

瓷隔着朦胧的海水看着这一幕,心情颇好地哼起歌,懒洋洋地玩弄随水而荡的发丝。目标已上勾,接下来只需要适当出现诱敌深入,再等待一个时机就行。

远处同类的歌声飘来,瓷顿了一下循声游去。

 

可恶……苏捏紧拳头,关节吱咔作响。在队伍外出寻找时碰上了出猎的人鱼群,因有关情报流通不均,导致损失惨重,甚至有不少重要器材流失。”狡猾……”苏喃喃着。现在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士气低迷了许多。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苏拿出手机,再度观察手下在混乱中所拍下的照片。图中蓝尾金发的人鱼们正撕咬啃食掉下船的人们,在腥红色中,隐隐有一抹亮红之色。

虽说仅有一张,但也能表明一最基本之事……苏复制照片保存。瓷目前应是和人鱼群在一起,所以只要让尚且在外的船队全力搜寻人鱼群即可。要找寻的目标变大,艰难程度便有所降低了。

下发耳塞,搜找时摸循鱼群的痕迹。苏将照片连同信息一齐发送。

 

瓷打了个哈欠,趴在水面上看不远处同类的嬉闹。他已经和她们共同行动快一周了。很明显的,苏的手下已经近乎完全把目标放在了族群上,就算他现在离开,他们一时半会也转不过来。

这也意味着,此时白船的护支在一个方空的状态。

瓷轻轻呼出一口气,翻身享受最后的阳光。

今晚吧。

以生命为代价也好。

 

苏坐在船舱中,把玩着一片鱼鳞。

鱼鳞是极鲜艳的红色,反射微带着珠光的粉色,它是前几日手下打捞上未的,经鉴定确为瓷的鳞片.它的手感温润平滑,如玉石一般。

苏很是喜爱。一环鳞片已是如此,那一整条鱼尾又会怎样?瓷的踪迹已差不多确定,他很快就能将那红尾放入手心了……

指间隐约的刺痛使苏不得不回神。那看似柔钝的鳞片竟是同利刃般豁开了他的手。苏微微皱眉,放下鳞片。打开手机中手下实时播报的踪迹。不对劲……好像忽略了什么……

就鱼群今日的游走来看太过异常。平时她们只在海滩附近行动好方便捕猎,可现在似是有意在引着追随者远离海岸……

等一下!!

有意!!引!!

苏眼底瞬间阴沉下来,他立刻起身拿上枪急走出舱门。

如果猜想正确的话……瓷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脱离鱼群了……

苏戴上耳塞,坐上一架快艇,为手枪上好膛。瓷的目的是杀死他,这是肯定的,所以当瓷看到他独自出现在海面上,必然会跟上来,

快艇左前方出现一片朦胧的阴影,因海面的平靜显得分外突出。

他没把握跟整个鱼群对抗,但若只是瓷一人,他还有几分胜算。

苏捏紧枪,假装毫无察觉的往之前瓷趴过的礁石边去。

他驾快艇独自出现的行为过于突兀,瓷一定会怀疑。所以他要给这找个理由。

苏伸手拈起石上夹的一根发丝,假意放入快艇上自带的储物袋中。并在背光处将手同快艇用绳子联在了一起。

在水下和人鱼缠斗是不占上风的。所以他至少得做个保险,好防范被困于海中的局面发生。苏身后的阴影突然顿住,似是感受到反常不再向前。蓦然,消失在海面。

苏瞳孔微缩。他显然低估了瓷现在对他的防备。如今在这场搏峙中,瓷在暗他在明,处境危险。苏做了一个深呼吸,转动把手强装镇定驶向白船。

这是激将法。瓷如果不出手便会失去机会,但出手有暴露的风险,总之那种情况对苏都是有利的。海上刮起一阵风,远处的月亮被云遮上。快艇左部被巨力一推猛然侧翻,苏顺势一下落入水中。

夜晚的海黑得糊成一片,苏背靠快廷警惕的盯着四周。他现在不能浮到海面上,失去视野极容易遭到袭击;爬上快艇也不好,瓷肯定有能力再将其掀翻一次。

右前方浮现出一团黑影并传来震波,苏迅速转身面朝其却发现那只是一团海草和一些石子,总正欲回身后方却覆上水压感,苏加快转身,来者却已咬在臂上。

急剧的撕裂感拉扯着神经,枪早已进水。苏将其扔开拖着优于肩胛上的人鱼勉强够着了快艇上的钢叉。在一片血水中,苏反乎抓住瓷的腕部,全力刺下。人鱼的手臂抖了抖,随后疯狂挣扎的想挣开苏的手。苏被他的利鳞划伤,吃痛中意外放开,无奈看着那红尾消失在海洋深处。

在水下待了太久,苏有些缺氧。瓷应该暂时不会再来,也可以出水换口气,顺便止止血。苏抬手抓住绳子,将自己拽出水面。快艇的医疗箱中有足量的绷带,苏将伤口扎好,捏紧钢叉,深深吸气。

他应该刺歪了。刚刚他是照着瓷的头部挥的,但看瓷游离的背影,那一叉只在其背上害豁开一狰狞的痕迹。

夜晚的海风吹过,苏只觉一冷,更加清醒。他慢慢地摇了摇头,再次浸入水面之下。

浅海这一带少有鱼虾,方圆百里似是仅有苏这一个生命体。

人类在水中的失温速度极快。他不能久斗,必须在瓷下一次出现时一击解决。

 

苏浮出水面,呼出一团白雾。透过那蒙胧盯着水面之下。他眼前已阵阵发黑,快1时了,手下的船并没有从远处而来。显然,是被人鱼群吞噬了。

苏咬紧牙关,不让唇齿发出碰撞的咯咯声。瓷看来也想到了人体的弱点,于是迟迟没有出现,就等着他被海水耗尽体力,冲上来咬断他的颈。苏卡…”不能再等了。苏硬拉着快艇游到礁石边,借力将其翻了回去。很幸运,快艇还能发动。苏坐到上面,再次往白船驶去。

激将法。又一次。苏不确定瓷是否还会上当,但不论如何,他今晚都不能继续再海中待下去了。苏的手脚已经有些发僵,他必须想办法回温。月亮从帷幕后走出,柔和的月光倾流而下。在银白的浪花间,苏似乎看见了他。

霎那,眼前一黑。巨力将苏直接扯下快艇,没入水中。感官被蚕食台尽,只余颈上慢慢刺进动脉的剧痛和受到威胁的本能战栗。

肺部灌了不少水,身体被一点点拖进更深的地方。苏只觉得温度从四肢开始流失,死亡的阴云一时间咬住了被渐渐变慢的心脏.

不能…他不能死!苏捏紧钢叉。他至少不能死在这儿,死在瓷手上!

苏顶着先血过多的眩晕,挣扎着向侧边用力一刺。脖上本在收紧的钳登时松开,苏顾不上喷出的血液随手一捂,便拉住绳索加紧脱离困囧。瓷自然不会给苏逃离的机会,他赶在苏手上发力前便冲上去咬断了他最后的救赎。

“苏卡!”苏嗦嗫着暗骂。血液不断喷流,周围已是浑浊的红色,他的眼前阵阵发黑,缺氧的窒息感锢得苏头脑发昏,再无足力游上水面

“你这次…该被我杀了…”瓷朝着眼中已透露出一丝绝望的苏做着口型。苏刚刚那一叉刺破了他的内脏,使瓷的生命也走入了倒计时。

不过…瓷吸入海水做着吐纳,努力缓解疼痛导致的混乱。他本来就没想过能活着离开…同归于尽已是最好的结果。

不管对他还是他。

瓷摆动鱼尾,扑到苏身上,一口撕开了颈动脉。苏抬起钢叉同时扎入瓷的心脏。

血液一如那晚般染红了海水,他们在一片迷红中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狼狈和对方汹涌的狠意。

苏突然伸手一把掐住瓷的后颈,用最后的力气拉近,唇瓣相接。

瓷措不及防,意图挣扎却从那深不见底的恨中品出一丝纠结的爱。

罢了….

反正都要死了,回味一下当初吧…

瓷伸手按住苏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渐慢。

苏盯着瓷的黑眸,看着他的瞳孔一点点扩散。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跟瓷接吻。

是因为那荒谬的爱?

真是讽刺…

他亲手杀了他却在最后一刻再次想起所谓的爱。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漫开。

苏的手松了,眼前模糊一片。

他朝着瓷作着口型

“我恨你。”

“我也是。”

 

The End

(最后把“我恨你”当成爱情宣言?)

(你们俩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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